夜色如水,那道?郎峻的身影仿佛踏水而?来,又凌波而?去?。
凤宁就立在窗棂下,目送他出了小跨院,视线落在门檐,久久没有回神。
这样纠缠下去?何时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还有能去?的地儿吗?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她也永不会?回头。
密密麻麻的酸楚注在心尖,最终盈成一眶泪,凤宁揉了揉眼?,深吸一口气。
大不了就这么耗着。
以他的高傲,不会?真把她掳进?宫的,她不乐意做那种事他真能强来,强来的一时能强来一辈子?凤宁相?信他不会?。
裴浚回宫时心情并不好?。
他拿捏得了所有人,唯独拿捏不了李凤宁。
她孤孤单单,一无所靠,一身傲骨,连性命也在所不惜。
换做是杨婉,王淑玉,哪怕是章佩佩,都可能因为家族荣耀委身于人,李凤宁不会?。
可恰恰,这些都是他最初相?中她的原因。
她背后没有家族牵扯,唯一能捧出来的就是一颗心。
当初的倚仗,成了如今的掣肘。
而?那颗心,也被?他弄丢了。
从来自信满满的皇帝,这一夜罕见失眠。
翌日,下了一场小雪,天寒地冻,孩子们读书便显得艰难,虽说入了秋后,横厅两?侧的窗牖均用厚重的纱帘包起来,可还是冷得渗人,一日有个小女孩病倒了,后来欧阳夫人自个儿也惹了风寒,两?厢传染,学堂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无奈之下,夷学馆提前休学,待明年开春重启。
杨玉苏出嫁在即,凤宁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她备嫁,也能安安心心做翻译的生意。
这段时日,裴浚时常出现在学馆。
偶尔在书房陪她译书,见凤宁专注忙夷商会?的事,不冷不快地将自己送来的诗经扔她案头,“这是经国重务,你是不是得先给朕译出来,再忙旁的?”
皇帝不懂民间疾苦,那晓得小商小贩的难处,一个单子没接好?,可是丢饭碗的事,凤宁笑嘻嘻把书册揣怀里,“臣女心中有数,得了空会?给您译。”
裴浚看?出她敷衍的心思,却是摇头,严肃批评她,
“李凤宁,你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通译儒学典籍是大事,更能考验你的功底,能让你进?益,你若只?想挣点小银子就当朕没说这话,若要出息,你必得以译书为本?。”
凤宁闻言微微怔了怔,当初她翻译第一册论语时,乌先生教?了她许多,紧接着翻译左传遇到更大的难关,乌先生更是逐字逐句给她释义,她收获良多,再到后来的大学中庸,她译起来就无比顺畅了。
他果然眼?光独到,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