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心中咯噔一下,骤然从这番话语中察觉出了不对。他收敛面上神情,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口上称是,脚下却生根了般钉在原地,目光如电扫过天门。此刻,只从外表来看,天门的一切正常如初,当年谢非言作为无悲剑君走时是什么样的,它此刻就是什么样的。可不正常的在于东华帝君的出现,还有他隐藏着的离开仙界的急迫。谢非言早就知晓,以沈辞镜青霄二位大乘期修士之能,他们的争斗定然会惊动天界守门天将,会引来天将开门查看——可为何如今开门的竟是东华帝君?!谢非言同样知晓,东华帝君当年派他下凡,正是为了维系人间的稳定,给天界众星君的离开争取时间,所以在察觉到人间界动乱时,必将震怒、采取措施——可天界星君那么多,为何偏偏是东华帝君亲自前来?!谢非言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因此当天门后的灵力越来越多,将天门搬开的速度越来越开,谢非言便果断做下决定,再度挥剑。而这一次,他对准的不再是天门之内的人,而是对准了人间界与天界最重要的联系:登天台!谢非言的剑气携万钧之势,呼啸万里,凌空而至,精准地击中了登天台。而随着登天台的轰然巨响,谢非言脚下的天阶与身后的天门都是狠狠一震,以至于被拉开的天门都合上了些许。若是放在平常,谢非言此举并无大用,毕竟以东华帝君之能,他必然有余力在登天台彻底毁去之前便杀了谢非言,甚至直接越过天门击杀谢非言以泄恨!可如今,在这动荡时刻,门后的那位道祖竟只能发出震怒咆哮:“无悲剑君,你在做什么?!”谢非言并没有理会他。他将天界的小地图展开,看着那张无论东华帝君如何咆哮震怒都无人动作的小地图,一颗心终于落地。此刻,谢非言已经明白,天界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他意想不到之事,这才令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君与星君,只能化作凝固在小地图上的一只只蚂蚁。他们生死不知,动弹不得,无论天门外发生了怎样骇人听闻的惊天变故,他们都无法做出任何应对,只能被死死困在原地,无法挪动分毫。而唯有其中最大的一只蚂蚁,也就是东华帝君,狼狈摆脱了这样的困境,逃至天门,试图打开天门,逃离这样危险重重的天界。这是生灵求生的本能。可问题在于,若东华帝君当真这样逃脱了天界,之后又会发生什么?——那波及了整个天界的危险,是否会就此从天门席卷而出,危及其它五界?!谢非言不知道,也不敢赌。他再不耽搁,在明了天界异变的瞬间便下了狠心,做下决定,如同穷途末路的赌徒般,回首将手中的无悲剑掷向登天台,一如他当年在登天台上将无悲剑掷向人间那样。“你敢?!!!”这一刻,无悲剑卷动层层云海,重重灵潮,瞬息万里,直扑登天台。登天台虽然是由东华帝君一手塑就,生而不凡,但它到底不是不可摧毁之物,而与此同时,无悲剑也并非凡品,无数年来经过无数剑修剑意的层层洗练,锐不可当!所以可以想见的是,若谢非言此击落实,登天台必遭重创!而登天台若毁了,天门也必将重创闭合,东华帝君也将被关在天门内数天。可东华帝君还能熬过这短短数天时间吗?不能。但急于开门的东华帝君却再无法阻止这一切。这一刻,天地震动,东华帝君瞠目欲裂,唯有愤怒的咆哮激起重重灵潮。可就在这无悲剑即将重创登天台的瞬间,一道巨大金轮横空飞来,用尽全力,将坠向登天台的无悲剑震开半分,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令无悲剑只是轻轻擦过登天台后,便呼啸着落入人间。登天台巨震,天门与天阶亦是发出阵阵轰鸣。但那个最佳时机终究是错过了。谢非言心头狂怒,凝神一看,只见那被无悲剑撞飞的金轮虽被损坏大半,但到底滴溜溜飞了回来,乳燕投林般飞向了一个身影。而那道身影——正是青霄!壮志成空此刻,青霄再没有了曾经的从容自若。他的发冠被打落,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像是被狗啃过似的,左一缕右一缕,坑坑洼洼;他的法衣破烂,曾经光华流转的法纹黯淡下去,甚至左手上还缺了一只袖子!他形态好不狼狈,想来是在沈辞镜手上吃了大亏。但即便如此,青霄还是弃了沈辞镜,一路狂奔而来,只为了保全登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