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又酸又涩,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絮,每一次呼吸都割得喉咙生疼。“你以后,总会遇上其它喜欢你的人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样的情绪对你而言……不值一提……你总会明白的,所以不要被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影响……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你应该更理智一些,不要老是被你一时的情绪影响,明白吗?”沈辞镜沉默片刻。而后,沈辞镜闷闷的声音响起:“我不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像我姐,啰嗦得很,我不喜欢听。”谢非言:“……”这混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谢非言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冷哼一声,道:“你也莫要得意、以为我有多喜欢你,我只是喜欢某种人,而你又恰好是这种人罢了,所以我才会将这些情谊放在了你身上。但你要说我多喜欢你?哼,别笑掉别人的大牙了!”沈辞镜声音平静:“那也很好。我从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所以你也可以放心喜欢我。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既不会担心你变心,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变心,我们这也算是天生一对。”谢非言又气又恼,头痛欲裂,揪着这混小子的头发,几乎要为这油盐不进的小混蛋崩溃了:“你以为我们在相亲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来熟?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关系,明白吗?!!你理智一点好不好?!”沈辞镜叹了口气,像是忍让着谢非言的无理取闹:“好了,怎么样都可以,全都算是你对行不行?不要这么啰嗦了,我们这是在逃命呢。”谢非言:“……”谢非言想打爆这小混蛋的脑壳。他整个人都气清醒了,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喷回去。这时,沈辞镜又叹了口气,说道:“而且,你也不要老是这么讨厌你自己,见到有人喜欢你就忍不住要生气。你明明很好,我就是很喜欢你啊。”谢非言僵住了。他慢慢咬紧牙关,眼眶开始发热。——你明明很好。不,他一点都不好。——我就是很喜欢你。不,他一点都不值得喜欢。他是恶人,是受人厌憎的恶鬼,是坠入深渊的淤泥。为什么不能放任他和他的心情一同腐烂在黑暗的淤泥之中?为什么要这样理所当然地靠近他、给他希望、将他带到天光之下,告诉他其实他也很好?恶鬼就该腐烂在淤泥之中,就像太阳会理所当然地高悬于天上。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有交集?为什么能这样平静地说着他决定喜欢他这样的事?谢非言几乎想要拉住沈辞镜的衣领,问他是不是脑袋摔坏了,这才会说出这么傻的话,做出这么傻的决定。但最后,他只是捏紧了拳头,用力敲在沈辞镜的背上。“你这个混蛋,就不能不这么烦人吗?!”自觉自己通情达理的沈辞镜很是委屈。但他记住了教训,没有回嘴,闷闷说:“哦。”“我可没让你来救我,若你死了,我可是要嘲笑你的。”沈辞镜忍了忍,还是没回嘴:“哦。”“我也是随随便便对你有点喜欢而已,你也不用觉得太过意不去,这跟你没关系,如果以后我——”沈辞镜终于没忍住,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是有救的,能不要在这时说遗言吗?不太吉利。”谢非言又锤了他一拳:“不要抬杠!”沈辞镜:“……”忍了。最后,谢非言叹了口气,趴伏下来。他像是全身的劲力都随着心中愤怒一同被融化了,伏在沈辞镜的背上时竟显得很乖。接着,他将一张符纸塞进了沈辞镜的手中,气息越发低了。“他要来了。”谢非言低低说着,声音在风中微不可闻。沈辞镜一凛,来不及看手中的东西,回头望去。只见他视线的尽头,唯有白与黑的雪原上,一道不自然的影子正顺着风雪,汹涌而来。这时,谢非言已经抬不起头了。过重的伤势带走了他的生机,让他的瞳孔都开始涣散,但他的声音却依然带着笑意,以及说不出的傲慢轻狂。“小镜子,杀了他。”剑开阴阳黑天白雪。辽阔的荒原上,风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冷杉林,带来了簌簌细雪,阵阵冷香,却也带来了一位未知的敌人。风越来越大了。沈辞镜将谢非言放在雪地上,而后向回走了两步,持剑站在他的身前。而在沈辞镜的对面,那随风而来的黑影如同散落天际的鸦群,漫卷而来,落地后寸寸塑出人形,层层褪去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