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还好刚才那只是一场梦。
李不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有一点温热的触觉,扭头看去,才发现是嘟嘟正在舔舐着他的手背,看到他醒来以后就欢快地摇着尾巴,还打了个饱嗝。
见状,李不言轻轻地笑着摇摇头,好端端一只梦貘怎么像小狗一样喜欢摇尾巴?而且,这一大早他还没喂小东西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吃了什么,小肚子居然都鼓起来了。
李不言站起身,发现房间里还是空荡荡的,心中不觉一紧,生怕自己还在梦中,立刻拧了一把大腿,清晰的疼意传来,他才龇牙咧嘴地松开手。
还好这回是真的醒过来了。
外头的天色已然亮了许多,天边微微泛白,晨曦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向大地。
很快,云蹊霜便从外头走来,见到李不言已经醒了,便微笑着上前道:“师尊,方才徐族长来请,说是徐家人已经悉数聚集在前厅,正等着您。”
李不言轻轻点点头:“这就去吧。”
两人赶到徐家的前厅时,徐家人都已经在那里等了半天了。
更准确的说,其实从昨天夜里云蹊霜渡劫之后,这些徐家人就再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了。
他们原本就希望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和天玄宗拉拢关系,同时让徐家的子弟有机会进入秘境历练。如今见识到了云蹊霜不过弱冠之年竟然能够勘破金丹大关,想要进入天玄宗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如今的四大门派凭什么在修界地位尊崇?凭的不就是他们在千年之前有几位飞升天界的老祖,后续的掌门又有修炼至化神境的大能吗?
修界已经几百年没有听说有修士能在五十岁之内突破金丹期了,而天玄宗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位天纵奇才,可以预见的是云蹊霜日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而天玄宗在修界的地位也必定会因为他的缘故而水涨船高。
他们若是能趁此机会拜入天玄宗,日后岂不是也能跟着沾光?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颇残酷。
当坐在主位上的李不言说出他并未在徐家年轻子弟中选出合格的人选后,在场的徐家人脸色全都变了。
徐无咎神色尴尬地站起身:“玉尘剑仙,您要不再看看”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个仆人匆忙地从院子外头走进来,神色不安地站在外面小声道:“老爷,别苑那边出事儿了。”
徐无咎的眼神倏而变冷,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没有眼色的下人,吓得后者打了个哆嗦,低着头就要退出去。
“徐族长,我看他面色焦灼,倒不似伪作。恐怕当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还是问清楚吧,别耽误了正事。”李不言听到了别苑二字,就猜到几分,因此开口拦住了徐无咎。
徐无咎原本无心料理此事,但见李不言也发话了,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将原本要走的仆人叫回来:“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那仆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李不言一眼,神色有些犹豫。
徐无咎沉吟片刻后摆摆手:“仙长不是外人,有什么事直说便罢!”
那仆人得了徐无咎的准话,这才壮着胆子道:“别苑的那位姨娘去了,七公子来报丧,顺便讨要姨娘的丧葬费。”
徐无咎顿了顿才想起那个早就被自己抛之脑后的姨娘,眼神不觉有些发虚,偷偷斜觑了李不言一眼,见他面带微笑地坐在旁边,不觉有些后悔自己就让仆人直接说了出来。
那女人的确漂亮,但是他的正妻却也是修真世家的大族出身,这就注定了他的正妻很难容得下他的其他妾室。
他平日里为了坐稳族长这个位置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实在也无力再去管束后院的那些斗争,即便知道嫡妻对那位妾室多有打压,为了妻族对自己的支持,他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带他去管家那里支银子吧,”徐无咎心底虽然也为女人的骤然离世而揪心了一秒,但是他作为徐家族长,更看重的还是徐家子弟的前程,因此只是简单地吩咐道,“再安排两个得力的人去料理后事,把她”
犹豫了一秒之后,他还是安排下去:“把她葬进族墓吧。”
到底,是他心中有愧。
那仆人领命正要离开,坐在下面的徐无疾却忽然开口了:“大哥,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见到你家小七了,这孩子和他姨娘一起在别苑呆了多少年来着?作为他的二叔我都不知道这孩子长什么样。今天大家正巧都在,不如把那孩子叫来,也让我们这些当叔叔的见一见?”
此话一出,徐无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原本就无意让家丑外扬,也没有料到仆人来传的是女人去世的消息,此刻只想三言两语将人先打发走了了事。可这个徐无疾却偏偏要与他作对,非要让他开口把人叫来。
李不言也适时开口:“哦,你们家中还有其他我没见过的孩子?不妨叫来看看也好。”
徐无咎被李不言一句话堵住,只能深吸一口气后挥挥手,示意仆人将徐子烨带来。
很快,徐子烨就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徐家祖宅的前厅,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在院子中央站定。
小孩的眼眶通红发肿,鼻头红红,眼见是狠狠地哭过一场。见到坐在大厅里的李不言时,他的眼底却没有惊讶,看来女人已经提前跟他嘱咐过了。
他微微仰着头望着前头那一排徐家长老,却并没有请安,也没有行礼。清瘦的小孩就这样直挺挺地杵在那里,冷漠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眼前的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