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后悔了,慢慢地醒悟了,但其实生活真不是小说,人的情感也不是非黑即白的,人生更不是可以简单地判为对错的考卷。童年时的被忽略,顾舜华心里有着强烈的匮乏感,曾经没得到过的,她都希望得到,希望被弥补,这是她童年时的基调,也奠定了她这一生的性格。哪怕后来陈翠月变了性子,她曾经没得到的,也永远弥补不回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她想,亲人的亲密感应该是从小培养的吧,她的就一直没被培养起来。不过即使这样,顾舜华也是理智的,并不会怨恨,更不会不甘心。她对陈翠月永远无法像别的母女那样亲近,但她会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尽到赡养老人的义务。可是很明显,她的哥哥不一样。哥哥刚烈,非黑即白,他无法原谅的就是无法原谅,尽管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哥哥对妈妈不能释怀。作者有话要说:燕山位于北京的西南部,现在属于房山区,燕山人基本都是燕山石化的子弟。我对燕山的了解都来源于房价。燕山是北京房价最便宜的地方,当北京房价骤涨的时候,涨到最后,燕山房价也跟着动了。我记得16年底或者17年初,有一些集体户口(属于正式北京户口但是因为没房子没法单独落户的,这种和学校集体户口不同,学校集体户口无法通过买房落户)为了有个地方落户口,而跑去燕山买房子。一般来说,燕山动了,那这一波估计到头了……吧。围炉吃火锅这天午餐时候过去要歇班,冯保国神秘兮兮地把顾舜华叫到了一旁,提给她一兜子东西,顾舜华一看,竟然是嫩笋。这时节南方的笋最早的那一茬笋可能已经出来了,不过北京地处北方,到底是少见。冯保国压低了声音:“小师妹,我是听老爷子说,家里大哥回来了,这几根笋你拿回去,就当给大哥接风洗尘了。”顾舜华当然不收,这个挺金贵的,可冯保国硬给:“多亏了老爷子照料,我也没别的能耐,好不容易得来的,师妹你可得收着,不然我们自己吃了也觉得浪费好东西。”顾舜华听这个,也就收下了。因为御膳的事,冯保国算是立了功,就此把转正的事给办了,他心里感激着呢,况且经过这么一遭,自己父亲也教了冯保国两招绝活儿,以后只要自己父亲御膳的旗子不倒,冯保国这日子就差不了。怎么说也是御厨的嫡系传人了,这就是师承。顾舜华谢过了冯保国,心里想,这冯保国看着倒是一个实诚人,那个刘顺儿心眼多,是个生意口儿上混的,反倒不像能干稳后灶的人,孙德旺大智如愚,也可以当心腹,回头这些事都得和爸提提,拿捏好分寸,什么人干什么事,该教多少手艺,透多少底儿,这个心里得有个盘算。她一边在灶上忙活,一边想着这些,就听牛得水过来叫她:“有个客人,专门说是要点你的菜,菜单也没给,就让你照量着最拿手的菜来办。”顾舜华意外,她毕竟才入这一行,也没什么名头,就算是借着父亲的名,那也应该是找父亲而不是找自己。要说能上席面的大菜,她现在也会几道了,只是怕不到火候,还没自己掌过灶。牛得水看出顾舜华的犹豫,道:“反正人家点了名要你,你就可着做吧。”顾舜华问:“是个什么样客人?说一下,好歹让我心里有个数。”牛得水:“一看就是有点身份的体面人,披着一个羊毛围巾,烫着头发,中等身量——”牛得水大概比划了比划。顾舜华听着,便有了想法:“是不是挺和善的,说话周全,一看就是老派北京人?”牛得水忙点头:“对对对,怎么,你认识?”顾舜华大约摸猜着了,这是雷永泉他妈。当下详细地问了问,知道一共是四个人,另外三个,有两个也是五十多岁的女同志,估计是雷永泉妈妈的朋友,还有一个年轻的,打扮得不错,但对雷永泉妈前脚后脚地伺候着,说话也客气,可能是家里的保姆。顾舜华知道了人数,便拟定了菜单,两个热炒为红烧鲤鱼和清炒虾仁儿,两个肉菜是米粉肉和四喜丸子,又搭配一个汤菜为奶汤干丝,并两碟凉菜肉皮冻儿和芥末墩儿,这些都是在早北京传统的过年菜,拟定菜单后便送过去给客人看,客人果然满意。顾舜华又略请教了顾全福,顾全福给她讲了讲这几道菜的做法,讲的时候其它弟子自然也在,都跟着听。顾舜华依样来做,煎炒烹炸,几道菜陆续上了席面,前面服务员传来消息,说是客人满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