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话,显然不能说,哪能随便说呢。顾舜华便笑着说:“随便逛逛得了,咱大栅栏还不够他瞧的?”她这一说,大家也就都笑了。顾舜华:“本来还说这两天过去看看我几个朋友,年后也得走动走动,王新瑞那里,常慧那里,正好他来了,一起过去。”这本来就要走动的,他一来,倒是给打了茬,就怕回头开始上班没时间,还是得尽快。说了会儿话,任竞年跟着顾舜华过去了外屋,两个人一起收拾俩孩子,出去玩,得穿厚实,里面薄棉衣棉裤,外面再套上棉猴。这次任竞年过来,还带来了两个孩子之前的一些衣服,顾舜华都收拾好放在床底下箱子里。这床板就是好,上面睡人,下面放杂物。任竞年和顾舜华一起收拾,正收拾着的时候,任竞年才想起来:“对了,刚才在官茅房外遇到你表妹陈璐了。”顾舜华一听这个,心中警铃大作,冷不丁地起身:“然后呢,说什么了?”任竞年便开始交待了:“当时我刚从厕所出来,听到外面动静,以为是你,就说了声我好了,结果出来一眼看到她,她开始看到我也很意外,之后便笑着喊我姐夫,问我怎么在这里受冻。”顾舜华立即问:“然后呢?你说了什么?”任竞年:“我当然没搭理她,那么臭的地儿,我一点不想说话,所以我就甩了甩马桶。”?顾舜华拧眉,看着任竞年:“甩马桶?”任竞年一脸无辜:“她距离我太近了,她好像穿了一身新棉猴,看着还挺好的,就溅上了。”顾舜华愣了愣,之后,终于憋不住,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两个已经打扮好的娃儿坐在床边晃悠着小腿儿玩呢,现在看到妈妈笑,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声音奶气,笑得特别开心,甚至还拍着手笑。任竞年耸耸眉:“很好笑吗?”顾舜华终于收住了笑,擦了擦眼泪,大方地夸道:“干得好,以后见到她,就照着这个来!”胡同里的官茅房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官茅房外,她遇到了苏建平,任竞年又遇到了陈璐,所有可能的旖旎和浪漫,全都被茅房味儿熏跑了!要说之前,她难免担心的,担心自己越是强调,越容易产生一种心理上的暗示,让两个人之间有点特别的什么,但是现在,她就不信官茅房前能有什么风花雪月!任竞年看她高兴,也笑了,不过笑着的时候,眸光穿过窗户,看向了窗外。窗外,老槐树的枯枝恰好高高翘起,天空湛蓝。他知道顾舜华有了一个心病,那是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他。那个秘密和陈璐有关。不过他也并不是那么着急,顾舜华和孩子落了户口,他也过来廊坊了,等回头他考上大学或者想办法从廊坊调到北京来,他们两个之间所有的障碍也就不存在了,曾经有过的疑虑和试探,也就烟消云散了。羊肉床子第二天一早,顾舜华出去倒脏土,刚出大杂院,就被苏建平拦住了。她一看到苏建平,眼里就生了不悦。心想大过年的,一个大男人整天在这里弄猫腻耍鸡贼的,不就是想和我翻小账儿吗?你要是敢和我正儿八经摊开讲,真枪实刀明着干,我也敬你是个爷们儿,可你这算什么,藏藏掖掖的,想说又不敢说,绕着弯子磨磨唧唧,那眼神,倒像是我欠了你三百块,至于吗?她便冷着脸,神情淡淡的,也不搭理苏建平。苏建平抿着唇,站在大门旁,定定地看着她:“舜华,我看到他了。”顾舜华:“嗯?”苏建平:“看到他,我就明白了,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顾舜华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大早上的,她还想去官茅房的,再晚去一会,人多了,那不是还得排队?她只好道:“建平哥,咱们也是大杂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儿,咱也别打那马虎眼儿,什么事都摊开了说吧,我之前有些事,可能做得太急了,说起来我也有错。但咱们摸着心口说句良心话,那些事你做得就合适吗?那天你跑去找孙主任,要不是恰好被我逮住了,你说事情会怎么着吧?合着你就是暗地里给我下绊子呢?这件事传出去,我也不怕人家笑话,但你可就没脸儿了,说出去跌份儿,你说是不是?”苏建平叹道:“舜华,我明白了,你原来是在这里生我的气,那天我去好孙主任,是我不对,可我也是,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顾舜华更加不明白了,她挑眉,看着苏建平,心想这说哪门子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