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年到头不着家几天,住西院浪费了,大嫂子看客院哪里有房间,不拘什么布局,收拾两间就是。”西院应该是她那最受宠爱的小侄女的院子,初来乍到的,就别和小孩子抢院子了。
“那不成,你又不是客人!”大嫂子为难道,这当然是最妥帖的处置,可孟长远不会同意的。
“大嫂别和我见外,就这么定了。大哥要是有二话,我找他说去!”柳娘“独断专行”定下了房间,准备和大嫂多说几句,联络感情,结果自己的随从却请她赶紧回去。
“大嫂见谅,在城外捡了个落水的少年,估计是家人来找的,我的去一趟。”
“快去,快去,这个天落水,性命堪忧啊!有事儿先去忙,晚上回来吃饭就是,到时候你大哥、二哥他们也该下衙了。”大嫂子热情的送她出门。
柳娘到了客栈,这大冬天落水的孩子已经醒了,问是哪家的也不说话。柳娘能让一个少年糊弄了?几下打听,不到一个时辰就查到了,是大同指挥佥事的侄子。
柳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着于仙山的,名字取的超凡脱俗,人却相当的沉默寡言。
柳娘初来乍到做生意,面对实权佥事,自然是顺杆儿爬,只当给自己找后台了。有这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在,于仙山也不好拒绝,柳娘的生意顺利在大同落户。
与娘家的关系保持在愉悦的状态上,既不疏远,也不是亲密无间,颇有些自持冷静的“淡如水”风范。成年人的交际里,这样的关系最让人省心,也许远香近臭的原因,最后居然还相处的不错。
于仙山和柳娘有了生意上的合作,自然就慢慢熟悉起来。柳娘也知道了他一生未婚,这武职也是要传给侄儿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柳娘这岁数,也没那么多避讳,相处甚是融洽。于仙山名字仙气,人也一样,真正秉持着君子之风为人处世。
过了这么多年勾心斗角的日子,这样一身正气的人,谁不喜欢。柳娘觉得于仙山人品靠得住,在他身上的投资更大了。生意上的牵扯越来越多,真有把他当靠山的架势。
做生意并非一帆风顺,就算柳娘有多少经验,还是得一步步来。有时候柳娘都发现有人找茬儿了,结果没等自己处置,就有人动手了。顺藤摸瓜一查,自然查到了于仙山身上。柳娘带着东西去谢,于仙山却说是履行“合作伙伴”的义务。
于仙山这么三番五次的出手,柳娘也不敢真信自己遇上了如此慷慨的合作伙伴,挑个日子把话说开了。
“您是不是喜欢我?”柳娘坦荡问道,“不是我自作多情,只是男女之间这般无私援手,我虽敬佩大人的品行,却也不敢完全相信这是出于品行。”
“是的,喜欢。”于仙山也不含糊,“孟娘子不必忧虑,此心发乎情止乎礼,本想等时机成熟才告知你,没想还是吓到你了。”
“我何曾被吓到?”柳娘挑眉。
“郑重其事来说,岂不是被吓了一跳。”于仙山笑道:“那孟娘子觉得我如何?”
柳娘不解问道:“你这么多年未娶,怎么突然就?”
“年轻时候不屑妻子管束,后来却是没有志同道合之人,慢慢就拖到了如今。”
“你有官职在身,完全可以娶一个妙龄少女,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心力去教另一个孩子了。我若是贪图年轻貌美,就不会拖到如今。”于仙山叹道:“你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自然有故事,你没听说我在京城的往事吗?我以为商场上的朋友已经把我的狠绝作风传便了。”
“这才是令我最钦佩的地方,一般女人遇上这种情况,只能束手无策,等待摆布。你能绝境求生,岂不让人赞叹。”
“一般女人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却是要人家一户口本儿的命!你敢碰这刺玫瑰?”柳娘自嘲,这种攻击力十足的女人,也不是一般男人敢碰的。
“我不会给你取我性命的机会。”于仙山意有所指道。
柳娘又想了想,问道:“你不是是因为于小郎亲近我吧?”于小郎是他侄儿,父亡母改嫁,跟着他这个叔叔过活。一般中年男人娶妻,最重要的还是为孩子打算。
“并非为了小郎,不过我也问过他,他也盼着你做他的婶娘。”
“什么?你居然和孩子说了?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柳娘瞪大眼睛,“怪不得最近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呢!你怎么能说呢?”
“放心,放心,我不过虚虚提了一句,小郎有分寸,不会说出去了,必不影响你名声。”于仙山解释道。
“名声不名声的我也不在乎,我喜欢做生意,也不会把日子寄托在男人身上,你不必多费心思了。我郑重与你说清楚,我并无再嫁的打算,你也忘了这事儿吧!”柳娘欣赏于仙山的品行、钦佩他的能力,可说到嫁人,那就敬谢不敏了。此时嫁人可真是第二次投胎,男人几乎拥有所有权利,若是嫁了,能不能合离,都要男人做主。真是一旦进去,就是踏入监牢,柳娘无法付出这样的信任。
是的,信任,说到底,婚姻的基础还是信任,柳娘恰恰最缺乏这个。
“我知,日嫁我,依然可以继续做生意。若是……我日后不会打搅你的。”于仙山颔首,貌似有些失望。
柳娘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像于仙山这样的男人,被拒绝过一次,以他的自尊,是不会允许第二次发生的。
于仙山真就躲着她了,合作依旧,碰面的机会大大减少,可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他还是冲在前面,任怎么说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