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念旧,最多半个月,他们就念着要回老宅了。回去有几个老兄弟、老姐妹说话也自在。”
黄氏不屑撇嘴,“老兄弟?哼,瘫在床上的时候,屎尿拉在裤子里也没人搭把手,如今高床软卧,满村子的人都拐着弯儿的来说亲戚了。”
“这些小事想必难不倒黄娘娘~”
“那是自然!”黄氏高昂着头,“不过老娘也不是做白工的,替你回乡候着老宅,总要银子吧。”
柳娘翻开荷包,把里面的银票都取了出来,自己留了五十两,剩下的全都给他了。“你是当家的,你做主。”
当学识不成问题的时候,一切只需静待时间,便可水到渠成。
第二年,柳娘第一次参加院试,得中秀才,选为禀生。她才十三岁啊,十三岁,这是足以载入府志的少年神童,府学先生为他高兴,在他家暂住的孟荣山等人也与有荣焉。这是他们联保的小神童、小秀才!
若非看着神童年纪实在小,非要拉他痛饮一场,再许以妻女不可!
柳娘中秀才之后,特意回乡一趟,祭告祖宗。这个时候,黄家村才特意开了宗祠,把黄柳的名字正式落在黄家村。柳娘终于放下心中巨石,霍主事当初是知道自己户籍不对的,哪怕言语遮掩过去,依旧是有把柄,而今入了宗祠族谱,才算真稳妥了。她已入考场,三代清白是官府认证的,其中牵扯多少人,谁也不敢轻易推翻。
“好,好,好,没想到老婆子还有看着孙儿中秀才的一天!”黄老太太哭红了双眼,躺椅上的黄老太爷也直掉眼泪。
“都说苦尽甘来,公公婆婆以后且等着享福呢!”黄氏在一旁温言软语的劝慰,如论适应环境,黄氏比柳娘强多了。
在老宅连开三天流水宴,黄家村从来没有这样荣耀的时刻。近百年来,村里从未走出过一位有正式功名的人,他们村里只有一个老掉牙的童生,可算做读书人。虽然柳娘不是自小生长在黄家村,不过他是黄一行的儿子啊,也是咱们黄家村的人!
村人对柳娘一家多有维护,都盼着他能出息,继续庇护村人。
吃过流水席,柳娘回府城准备秋闱。这次秋闱严格多了,真准备了澡池子,让人脱了洗过一遍再如考棚。幸好柳娘排队来得早,不然只能洗别人洗剩下的脏水了。柳娘手艺也够好,装作羞窘的样子把下面一捂,也无人和年纪能当他们儿子的小不点儿计较。
秋闱放榜,柳娘还是榜上有名。一连四场,场场一次通过,在十三岁稚龄就拥有了举人功名!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要亲自接见她!
柳娘强打精神拜见知府过后,就病倒在床了。对外说的是秋意浓重,伤风感冒,考过秋闱的人都骂是那澡池子惹的祸。
实际上,柳娘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儿,她来葵水了。
渔家傲
柳娘自己开了方子,让小宇去抓药。并道“生姜发汗,可那味儿实在难闻,你兑些红糖在里面,我喝了暖呼呼的好睡觉。”
小宇脆生生应下,自去忙碌不提。
一养病就养了四五天,没等柳娘好好外出交际,与同年们打好关系,村里就传来消息,黄老爷子升天了。
中了举人的都有差役上门报喜,柳娘以为在府城上门道贺就已经很隆重了,没想到在府城周围的也要快马加鞭跑去送信。且送信的人十分欢喜,遇到这样大喜事,谁家不打赏几个喜钱呢?
黄老爷子原本在院子里晒太阳,报喜的人一来,乡里乡亲乱哄哄的恭喜道贺,等静下来发现的时候,黄老爷子嘴角含笑,鼻下已经探不出呼吸了。
乡亲们都说“黄老爷子这是欢喜去的,瞧嘴上的笑都没放下来呢!”
黄老太太扑在亡夫身上痛哭不已,骂道:“你这没福气的老东西哦!”正要享福的时候,突然去了,这不是没福又是什么?
黄氏生怕丧事冲撞,赶紧派人给柳娘送信。自从柳娘科考之后,黄氏也了解了不少规矩,居丧不能参加宴饮,别他们这边丧事办得热闹,没人通知他,闹出笑话来。
得,还想着一鼓作气,现在洗洗睡吧。柳娘收拾好东西,带着小宇赶紧回了乡下。
“贤弟,你年纪尚幼,在乡间守孝,也不可忘了读书啊。”孟荣山拱手道。
“多谢孟兄关照,小弟会的。小弟也等着与兄长们一同金榜题名!”
“唉,举丧守孝是正经事,可也不能亏了身子。你还小,不可哀毁过甚,更要爱惜自己。你们一家子只你一个男丁,事事指着你呢!”秦玉军也跟着劝告。
“两位贤兄说的很是,只乡下地方条件一般,我这里有几两银票,你先拿着使……”花渊却是个最实在的,直接掏银子。
“花兄这是做什么,小弟没困窘到这地步吧。再说,谁家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万不可如此,万不可如此!”柳娘赶紧推辞。
“拿着吧,难为你小小的人儿,为兄嘴上叫你贤弟,实际为兄长子比你年纪都大。为兄这秀才连着考了多年,一直就差那么一分火候。今年住在贤弟家中,与贤弟同吃同住,共同习文,共同赴考,见了贤弟这般用功,方知少年才子背后也是无数汗水心血堆积而成。是贤弟推了我等一把,怎能不谢!”孟荣山叹道,他们几个都是老秀才了,做了多年的禀生,学问不差,可就是考不中举人,像他这般年纪都开始多多为日后考虑的,做保人最赚钱,这也是他答应林峰为一个不知根底的人作保的原因之一。谁能想到他的机缘就在这里呢,考上举人,给多少银子都不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