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突然看到马车外正是鄂国公府。当年常遇春追封开平王之后,王府并未扩建,依旧挂着鄂国公府的牌匾。只是这个牌子为什么还挂在这里,不是应该被常茂拿走吗?陛下一直在找开平王老夫人,圣旨到了怀庆府,常森却早已在先帝驾崩之时回京奔丧了,当地官员一问三不知。
李景隆林灵光一闪,想道,若是开平王老夫人就当躲在大功坊老宅呢呢?李景隆跳下马车,就去敲门。
门口的小厮懒洋洋拉开大门道:“大人容禀,参观鄂国公府老宅纹银一两,可入正厅为开平王他老人家上香,祈求保佑。”
李景隆没想到堂堂王府公爵变成了耍猴的,居然要收银子。
“这位爷,您别小看这老宅啊,多少人为开平王老大人立长生牌位。可开平王老大人也就一个人,那么多人哪里保佑得过来,让只能挑人多的地方赐下福音。咱们大功坊内的府邸可是老宅,开平王老大人的英灵一定会保佑你的。”诸如此类推介段子,小厮拉着就是一长串介绍。
李景隆听了一肚子的顺口溜,依旧没有勇气进去看一眼,愤愤不平甩袖走了。开平王老夫人若是还在,看到这种把自己府邸当做游览胜地的事情,想必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吧。魏国公府也真是的,明明老世交的房子就在,居然放任鄂国公府沦落到这种地步!
看门的小厮见李景隆走了,飞快关上门,收了无赖嘴脸,小跑着去向主子禀告。
没有证据,可又胡思乱想的李景隆和齐泰搭上线,把开平王老夫人有可能在大功坊的消息点明了。齐泰又发散思维,吴王不也失踪了吗?他会不会藏在魏国公府?
一个两个的发散思维,倒是错有错着。
所有人都在为这乱局忙碌,对峙双方在想办法,状似闲置着的人也没有坐以待毙。
礼部侍郎危钟在家中接待与他志同道合之人,叹道:“先帝糊涂,自毁宗法,立当今为帝。以致出了而今的大乱。”
“钟兄慎言,毕竟是先帝。”先帝的赫赫威名,在他们这些臣子心中仍旧高山景仰。
“唉,要我说,即便先帝有不慎之处,若是当今能不削藩,或者缓缓图之,也不至于如今。”在朝上,削藩派越反对派本就不对付,而且反对削藩的人占了多数。奈何围绕在新帝身边的人都赞成削藩,即使主张缓缓图之的人,也是怕引起藩王叛乱。新帝仁慈,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是陪着他从普通皇孙走到皇太孙,再走到帝位的人,怎么可能反对他们的建议。
“也罢,不说这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危钟阻止这些人说“若是”“如果”,“今日请几位来,主要是想请大家出出主意。而今形势,大家怎么看,咱们又该怎么做?”
“钟兄,你的主张,我等都明白。志同道合、相携为友,咱们若无一样的想法,不会坐在这里。可钟兄细细数一数,自古藩王为乱,有谁胜了?谁不是赫赫扬扬、看似壮大,到最后都是朝廷赢了。”从来没有藩王造反成功过,什么七王之乱、八王之乱,藩王叛乱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拉开盛世或者乱世的开端,可从来没有胜利过。
“那是因为朝廷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而今不同。新帝得位不正,母妃有谋害原配正妻之嫌,又公然违背□□遗愿,削除藩王,怎么看都是……昏聩之相。□□是武备法有云,若嫡子无嫡孙,可由兄弟继承。这是当年一个叫花渊波的百户提出来的,一直上大天听,先帝也同意了,按此武备法行事,燕王殿下又曾被先皇后抚养长大,生母李淑妃娘娘曾执掌凤印,位同继后。这么算起来,理当燕王殿下登基才是。”危钟邀请道:“我等读书人读尽天下圣贤书,怎能畏惧帝王威严,就对此时置之不理。为兄有意上书直言,诸君若有意者,可与愚兄同行。”
与会之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危钟怎么对燕王与朝廷的对抗这么感兴趣,还明目张胆的为燕王说好话。要知道他们正踩在京城的地盘上,说这样的话,完全是提着脑袋在赌啊。
众人一时没有说话,危钟也不催促他们,只让他们好好考虑。
各方局势,齐头并进。
齐泰开始着手调查开平王老夫人和吴王失踪之事,这两个可是外祖母与外孙儿的关系。开始的时候,朝廷查访这两人总是单独看待,如今被李景隆已提醒,齐泰突然觉得,其中定有大关联。
齐泰掌握着京畿防卫,大功坊的人再忠诚,终究有一二漏网之鱼,经不起诱惑,说了大功坊内情况。
开平王老夫人独自住在原鄂国公府府邸,吃斋念佛,从未露面。吴王这些日子也来了,就躲在鄂国公府。都在大功坊内,若说徐家不知情,谁信?
齐泰得到这些消息,喜出望外拎着证人就去了新帝面前。不需要再有什么物证,这样符合逻辑推断,新帝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下令魏国公府交出人来。
徐辉祖力图解释,魏国公府不会做这样欺君罔上之事,奈何新帝不听。徐辉祖无奈,只能拖延着,保证回去就清查坊内人口,若有,一定交给新帝处置。
可惜徐辉祖从宫中告辞之后,再未露面,新帝屡招不至。新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下令兵丁围了大功坊。
大功坊从建造之日起,就是为了这天而存在的。高大厚重的坊墙顶端布满了碎瓷片,围着的士兵不敢动作,新帝下令围而不攻,同时疯狂的给前线各位将领释放善意,就怕将领们误会新帝河还没过完河就拆桥。新帝优柔寡断,办事的官员亦不知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