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是何意?尚先生也同意吗?”柳娘长眉一挑,严肃问道。
“这等美事先生为何不同意?”秀王得意洋洋道:“你们都白担心了,本王出府巡视田庄,遇上了陈、林、黄三家的人,他们各愿意献上良田百倾,这还不够诚意?相比之下郑家就太小气了,居然还要银子!”
柳娘勃然大怒,“王爷慎言!朝廷严令,禁止藩王侵占民田。郑家奉上田产,只收一半的价钱,是郑家考虑周详,既给了王府颜面,又不违律法。其他三家做的是什么,这是给王爷硬生生造出一个把柄,若是日后三家状告王爷侵占民田,王爷如何辩白!”
“是他们送给本王的!”秀王不服气道。
“是他们送的,他们知道,王爷知道,我也知道,可光这些人知道有什么用?朝廷信不信,钦差信不信,谁会平白无故大量奉送田产,这不合常理!一查下来,只能是王爷逼迫的!”柳娘把桌上器具全都扫到地下,吓得秀王跌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他们这是想逼死王爷吗?什么巡视偶遇,都是谁?”
“陈家长子陈……”
“砰!”柳娘又是一拳捶在桌子上,“不过一个白身,居然敢代表陈家和王爷说话!陈家家主呢!他为什么不出现?王爷,您别骗了,你想想,若是你与其他王府相交,难道和你说话的会是王府世子或者王府长史吗?必须是王爷本人!你这般接下了三家的好意,让人看轻不说,殊不知这是□□呢!如此行事,王府尊严何在,皇家天威何在!”
“可……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啊。”秀王缩在椅子上嘟囔道。
柳娘恨铁不成钢,着人去叫尚云过来。
柳娘揉着眉心道:“先生已经知道王爷答应三家女子入府的事情了吧?”
“臣知,恕臣直言,王爷此行欠妥。”尚云也皱眉啊,他为了回报高家的恩情,宁愿屈身王府,可不代表他愿意辅佐一个没脑子的藩王。以往在京城不需秀王拿主意,也没看出他的毛病。秀王这样“天真不懂事”下去,秀王府迟早获罪除爵。甭以为当地士绅是好惹的,从开国至今,已经有十多位藩王因地方事除爵了。
“先生,你怎么也站在她那边啊!”秀王还瑟缩得躲在一旁,不满抱怨道。
“王爷,非臣站在谁一边,而是此事的确欠妥。”尚云又行了一礼,问道:“今日与王爷见面的是那些人?王爷除了答应三家女子入府之外,可还有答应其他事情。三家承诺给王府的田地,王爷已经拿到地契了吗?”
“都是各家长子,地契已经收了,在高明那儿。除此之外,本王再没答应什么了。”秀王焉巴巴答道。
“传高明!”柳娘吩咐下去,高明马上就过来了,事实上他早就准备好了,高明是秀王的贴身太监,他比秀王更明白此事重大。
高明过来,马上奉上地契,跪在下首不说话。
柳娘接过一看,道:“是红契,要到官府留档才生效,王爷还没派人去吧?”
“没有。”秀王的语气都带着鼻音了。
“派长史把地契送到知府衙门,问三家一个行贿之罪,问一问三家的家主,是他们长子擅自行动,还是三家家主的意思?贿赂藩王,他们意欲何为?王爷也请上一道表章,把汝宁府的事情和陛下说一说才行,士绅狡诈,官员无为,下面的这些乱况也不能瞒着陛下!”柳娘气不打一处来,三家明显看出了秀王外强中干,这才派长子在路上拦截呢,不一口气打压他们的嚣张气焰,日后秀王府如何在汝宁府立足。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尚云连连安抚,“王府威严赫赫,恐他们受不住,三家亦有族人在外为官,不可不慎。”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此事还是秀王莽撞了。没有一竿子打死他们的本事,就不能把事情做绝。
“先生何以教我?”
“臣不敢当,臣请把地契送还三家家主,由长史问罪,三家受训,自然往王府赔罪。”这样及警示了他们,又不至于把事情做绝。轻易不要把地方官扯进王府内务,这是忌讳。
“先生有经验,我听先生的。去请长史过来。”柳娘长吁一口气,看着满地狼藉和周围跪着的人,长叹一声,“都起来吧,高峻送王爷回正殿歇息,王爷今日受惊了,请良医正来瞧瞧。”
高峻是秀王身边高字辈的太监,今日是他伺候秀王来回春殿。另一个高字辈的高明乖觉,自知有罪,进来就跪下了,膝下正是碎瓷片。
“高明,日后你要规劝王爷,不负母妃给你赐下的名字。”
“是,奴婢谨遵王妃娘娘教诲。”高明叩头谢恩,他也冤枉。他的主子是秀王,秀王要做什么,他一个奴才怎么拦?现在秀王府明显是王妃做主,他这两头手夹板气,他也很绝望啊!
“起来吧,让良医所的医官来看,不要落下病症。”
“谢王妃恩典。”高明又跪地谢恩,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送走了秀王,柳娘疲惫起身,道:“先生陪我走走。”
柳娘带着丫鬟随侍走在前面,尚云落后一步跟着,身后仆从悄无声息的收拾满地狼藉。
“先生从小看着王爷长大,王爷何以有今日?”柳娘叹道。
“王爷读书乃是宗人府管辖,臣未任属官,不敢僭越。”
“是啊,先生不是秀王府的人,那先生要走吗?”是不是看秀王不堪辅佐,就要离开,反正他于秀王府的关系并未落到明处。尚云已经三四十岁了,在这个年纪孙子都该有了吧,可他仍旧独身一人在王府,不见家眷子嗣,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