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挤兑了一通,俩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若非早已不是从前一道玩耍读书时,牢记着上首之人的身份与他们君臣有别,早就已经发作了。燕王轻扯了下唇角,随即别过头不肯再说话,横竖皇兄也是在阖目,没注意他这边。姜嘉言弯了弯身子,再次拱手献言道:“臣等,确实尚未成亲,也不大懂女子的心思。”他略顿了顿,瞥了眼顾祯的面色后,又接着说,“臣窃以为,此事陛下可直接问询皇后娘娘,消息会来得更准确些。”燕王再次附和:“臣弟觉着明臣说得很有道理,猜测终归只是猜测,哪怕同是女子,肯定也会有所不同。皇嫂喜欢什么,皇兄还是直接问好些。”姜嘉言只是一句负气的话,顾祯沉浸在思绪中,一时竟没听出来,反倒还真的思索了片刻。这番话,倒确实有几分可行性。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然到了夕阳西下之时,而今日的公务尚且有许多未处置完。那就等明日吧,等明日了,他亲自去问问,她究竟想要些什么。若是要求不算过分,那他就允了她。总归,她还是自己的妻子,还是这大楚的皇后。思及此,他又侧首睨了眼燕王,淡声道:“父皇崩逝前还关心过你的婚事,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想过何时成婚?”不料自个突然被点出来,燕王忙道:“皇兄,我一个人逍遥自在惯了,哪儿愿意府里多个人。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吧。”顾祯也没真要逼他,只是身为兄长,兼之这会儿又看他不顺眼,想要说他几句罢了。闻言便只是狠瞪过几下,淡声道:“母后前些日子说临川想去西郊骑马,让朕找个人带她去。既然不想成亲,横竖你近来闲着,那你就带她去一趟吧。”燕王面色骤变,突然被扔了一个烫手山芋,他苦着脸道:“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性子,哪儿带得好她啊。”临川被太后宠得骄纵异常,从小他们就嫌她麻烦,不愿意带着她玩,这会儿摊了这件差事在手上,他霎时被吓得想说明日就成亲。“你怕什么?”顾祯翻阅奏章的长指停顿片刻,语声淡淡地出着主意,“母后只说叫个人陪她,你将她带出去往西郊一丢,等她自个骑累了,还能折腾你不成?此事,能叫母后满意就行了。”燕王细想过后深以为是,若是如此,不但自个能休沐一日,还不用应付临川,完全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他喜道:“那臣弟明日就带着临川去西郊!”待几人走后,顾祯面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只是这眼前的奏章,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站起身在窗前踱步了几圈,他招手唤来了吴茂。如血残阳缓缓落下,夕晖由此开始寸寸褪去,直至最后一抹余韵消散殆尽,殿内开始点上一盏盏烛火。青铜连枝灯上烛光跳动,随风而摇曳。顾祯的视线在烛火上停顿许久,又渐而别过了头。“陛下?”立在边上许久,吴茂忍不住出生问询那将他唤过来,却又一言不发的皇帝。顾祯面色不是太好看,他也不知自个究竟踱步了多久,待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半空,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时,他终是定住了步子。伸手摘了枝窗外杏花,沉声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罢了,朕今晚就过去吧,省得她又喜欢东想西想的。”吴茂心下一惊,一时间竟摸不清,陛下如今对皇后娘娘,到底是怎样的态度。若说是上了心,可陛下对赵家的手段、那日对皇后娘娘的训斥,都是实实在在的。若说是完全不上心,那些偶然的关切却也不是假的。吴茂不禁感慨,果真是君心莫测,随后恭声道:“奴婢这就去备辇舆。”-----夜色深深,赵懿懿正在书房中同小宫娥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势均力敌,正是杀得难舍难分之时。“娘娘又被我吃了二子啦。”小宫娥将棋子拾捡走,笑嘻嘻地说。“嗯。”赵懿懿淡淡应了声,捏着白子思虑许久,却有些拿不准该落下的位置,想着想着,她倏尔烦躁起来。她突然想起,自个从前并不擅弈,是当年在闺中时,听闻太子棋艺高超,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大楚一众国手。自此,她才开始苦练棋艺,钻研了许许多多的琴谱。原来是专为他而学的东西,都差点给忘记了。再看一眼棋盘时,赵懿懿突然兴致全无,将手中白子投回棋篓中,淡淡道:“我有些累了,等明日再下吧,今日算你赢。”小宫娥领了几个钱,欢欢喜喜的下去了,云竹捧着个锦盒,小心翼翼站到了她边上,低唤:“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