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个儿皇上又说:“这季节竟然有桃子了?哦,温泉庄子上产的?”一共只有八个桃,分了四个送去皇后宫里,分了两个送去贵妃宫里,剩下两个全送去安信侯府了。
万商接到桃子时,心情真是复杂极了。
这玩意儿我在现代想买几个是几个,到这里竟然要谢主隆恩了。这么着的,一时间都知道安信侯府圣眷优渥。于是二月的下旬,那些依附着安信侯府的商户往府里送孝敬银时,万商发现商户很有默契地都比之前又多送了一些。
“多了也正常,在商户们的口中,因为河水已经化冻,运河上船来船往的,京城里现在是一日更比一日热闹。”万商说。京城里越发热闹了,生意自然就越发好了。
一切好似合情合理。但因为先侯爷去世,府里暂时没有特别能撑得起场子来的人,要是商户的生意果真好了,但孝敬银子还是按照以前的例给,侯府似乎也拿他们没有辙。商户们却一起多给了,这意味着在他们眼中,安信侯府的位置还相当稳固。
二月底,该查的账都基本查完了,金宝珠迎来了漫长的假期,开始专心玩女儿们了。因为天气开始逐渐暖和,阳光好的日子,会放孩子们在廊下跑跑跳跳,见女儿们欢呼着玩着布球,把它从这里踢到那里,再从那里踢到这里,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金宝珠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该教她们读书认字了?”
玉姨娘道:“可以拿几本书,在旁边念给她们听。但学写字还是早了点,怎么也要等到孩子们六岁,骨头长得更结实了,再开始练字。”她指的是四五周岁的样子。
金宝珠忽然说:“太夫人正在为表姑娘找老师呢。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
玉姨娘有些好奇:“什么老师?”
金宝珠说:“我大致听了几耳朵,是想要找正经的能教表姑娘念书的老师,倒是不拘男女。只朝廷设了恩科,但凡有些学识的男人,都想去科举里头闯一闯。若是为府上的三爷请老师,他们为了攀上侯府,指不定还愿意来教一教,一听是教表姑娘,他们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呢。”当然没人敢直接说这种话,但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金宝珠又说:“太夫人更想请一位女老师,道理和技堂请女师傅是一样的。结果现在外头名声好的女老师都学了世家的那一套,什么闺训,什么女则的,太夫人一听脸就黑了……之前有个女老师上门,太夫人还好声好气地对她说,是想请她教表姑娘读读《论语》、《尚书》之类的,结果那女老师摆出一副富贵不能淫的姿态,下巴抬得这么高,用这么个眼神看着太夫人……”
这个女老师说话比男老师更气人。她觉得太夫人一个粗鄙妇人什么都不懂,她能来教府上女眷闺训女则,那是府上的荣幸。金宝珠当时正好在场,简直气坏了。
玉姨娘却没有陪着金宝珠义愤填膺,问:“真教表姑娘《论语》、《尚书》?”
金宝珠道:“是真的!我听得真真的!我知道《论语》,但只是知道书名而已,《论语》根本不知道我。至于《尚书》,我之前都没听过。问太夫人,为何要表姑娘学这些。太夫人说,现在儒家文化当道,学了《论语》就能理解很多无形的规则了。至于《尚书》,太夫人说《尚书》中有很多史实,而学史读史能叫人开悟、明智。”
正好双胞胎中的姐姐跑过来,扑进了亲娘的怀里。
金宝珠抱起女儿,在她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三娘哎,娘的乖乖好宝贝,等你和四娘长大了,我们也学《论语》,也学《尚书》,好不好?!我们一起做聪明人!”
玉姨娘心道,《论语》和《尚书》分明就是科举要考的四书五经里的两本。
她亲爹曾经气急败坏地说,最后悔让她念书,因为这些都是男人该学的,女人若学了,没学成男人的胸怀气魄,倒是把心彻底学野了,然后把女人的贞静都丢了。
但太夫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所以她才会认认真真地为娘家侄女挑拣老师。
玉姨娘慢慢地挺直后背,像是有什么在撑着她的脊梁。她缓缓道:“我能教。”
“什么?”金宝珠抱着女儿一起看过去。
玉姨娘说:“《论语》、《尚书》我都能教,除此之外《大学》、《中庸》等我也能教。我当年……自小跟着家里的男丁一起读书,我读得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好。”
金宝珠呆呆地看着玉姨娘。
玉姨娘不是戏班子班主的女儿吗?去哪里学的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哎!寻常人就是想学都没有正经路子学吧?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金宝珠敏锐地察觉到玉姨娘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好似她心里关了一头野兽,现在野兽终于要跳出来了。金宝珠相信玉姨娘不会信口开河。她放下女儿,猛然拉住玉姨娘的手,做出高兴的样子:“太好了!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能教,你去给表姑娘做老师吧!太夫人肯定高兴坏了,我看她已经受够那些不知所谓的人了。”
金宝珠拉着玉姨娘就要往荣喜堂跑。
“等等!等等!”玉姨娘急道,“总不能我红口白牙说自己能教,太夫人就信吧?我先去写几篇策论……”回头见着太夫人,把策论一交,太夫人就相信她的学识了。
金宝珠震惊极了。策论?就……他们读书人科举时写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