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杜辉回过神来,低下头,双手频繁地动作,“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已经六神无主了?”陈争说:“那你猜猜,下一个问题我会问你什么?”杜辉汗流浃背,“陈警官,我不知道啊,什么注射毒品?他们吸毒吗?这……这怎么可能?”陈争说:“杜秘书,你跟着吴末干了这么多年,他被灭口,你还好好活着,可见你是个聪明人。但你现在怎么突然不聪明了?来,我给你分析一下。南风制药制毒,被抓现行,你是知情者,也是参与者,你已经难逃法律制裁。”杜辉咽下唾沫,下意识想狡辩,陈争却抬起手,示意他听自己说。“这时候你不想着配合调查,提供更多线索,还想着给已经被灭口的吴末打掩护?你傻不傻啊?他会活过来给你顶罪吗?他才是你们南风制药的话事人,而你身为秘书,是他的白手套,他做的每一件事,你都应该知道。这时候不说,再晚,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杜辉张了张嘴,仍在犹豫。陈争又道:“实话给你说吧,那六个失踪的孩子我们已经找到了,是我低估了吴末的狠毒,他不仅杀死他们,还把他们拿去镇风水。”杜辉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真相几乎写在他的脸上。他不断抓着自己的大腿,面白如纸,“吴总,吴末说,说他们发现了,如果他们不死,我们,我们就完了!”陈争点头,“所以,南风制药确实从建立的一开始就在制毒?”杜辉沉沉地靠在椅背里,气喘如牛,“我只是个秘书,要是我不听他们的,那死的就是我!”八年前,湖韵茶厂的多事之秋,吴末联合一批年轻干部策划转型,杜辉原本就是吴末的手下,自然跟着吴末干。茶厂大部分人并不看好制药厂,认为吴末是在自掘坟墓,然而吴末偏偏拉来了云泉集团的投资。这下,一些人看吴末的眼神变了,觉得他有能耐,比茶厂那些迂腐的老领导有本事得多。杜辉起初很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但不久他发现吴末似乎并不只是想救茶厂。制药厂的存在,似乎是为了掩饰别的生意。他的怀疑引起吴末的注意,吴末没有瞒着他,说制药厂正在研发一种特殊的药物,将来会赚大钱。特殊的药物?杜辉没能第一时间理解,吴末索性带他去当时还未建成的工坊看。只一眼,他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吓得摔倒在地,连滚带爬想要离开。但是拿着枪的保安挡在他的去路上,身后是吴末的笑声,“小杜啊,你是我带出来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你孩子读的小学学费不低吧,你老婆全职在家,他们要是失去你,该怎么办呢?”杜辉脑袋嗡一声响,变得一片空白。他坐在地上,看着吴末一步步朝他走来,那熟悉的笑容变得陌生而寒冷,保安的枪口抵在他的头上,他明白,自己已经上了贼船,不可能再下去。吴末给了他一个滑稽的职位:工坊主任。他的工作便是时不时到工坊来视察一圈,有人来收货的时候,把成品交给对方。至于钱和原料,都不经过他的手。他变得异常麻木,吴末给他开了海外账户,承诺哪天他不想干了,可以去国外安度余生。他每天都抱着侥幸心理艰难度日,吴末则继续在湖韵茶厂给工人们画大饼。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他和吴末都没想到的事。南风制药的厂区正在建设,制毒工坊就在厂区最深处,保安们打扮成民工的样子巡逻,就算有工人闯进来,也不会发现工坊里生产的是什么。
然而有一天,一个男孩闯了进来,保安险些给男孩一枪,杜辉看清男孩是谁,连忙阻止。他认得男孩,那是龚小洋的蠢儿子龚宇,厂里有名的傻子,就算让他坐在工坊里看,他也只会没心没肺地傻笑。要是龚宇在工坊失踪,那才是大问题。杜辉和保安假装没有看到龚宇,他在周围转了两圈,就自觉没趣地走了。杜辉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但一周后的深夜,工坊又出现不速之客,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一群!龚宇、胡明宇、严屏、徐新馨。杜辉再也坐不住,龚宇是个傻子,但胡明宇和严屏绝对不是!这两人非常聪明,且是理科学生。他们为什么会这个时间摸到工坊来?难道龚宇上次发现工坊有问题,严屏等人是他找来的帮手?无需保安动手,杜辉已经颤巍巍地抓住了枪。事实已经摆在他的面前,这群孩子发现了药厂的秘密,他们不能离开这里。但一只手却按在杜辉肩上,杜辉回头一看,是吴末。他紧张得无以复加,“吴,吴总,我,我,是我疏忽……”“没事。”吴末却格外放松,“不要在这里动手,今天让他们回去,后面我来想办法。”四人没有进去工坊,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过了会儿,胡明宇带头离开,夜又恢复了本来的安静。但杜辉再也无法平静,那些孩子会怎么给父母说?严屏和胡明宇会告诉老师吗?他该怎么办?出乎杜辉意料的是,此后几天,一切风平浪静。吴末增加了工坊周围的保安,并且安排人手跟踪四个孩子。他们似乎在策划什么事,经常和另外两个孩子——卢曦薇、汪世勋见面。这六人中,吴末盯得最紧的是严屏,她的家庭比较特殊,周霞和老严很看好制药厂,已经打定主意到制药厂来工作。严屏会怎么对他们说?吴末不敢再观望下去,暂时关掉工坊,将毒品全部转移,然后分别囚禁严屏等人,营造他们在不同地方被拐卖的假象。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对吴末有利的事——梅家的女儿梅瑞也失踪了,这简直就是在与吴末打配合。各家各户报警,警察介入调查,而这个时间段,吴末一个人都没有杀死,他在观察,六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告诉父母老师。答案是没有,警察从未得到过毒品相关线索。这也证明,严屏等人没有撒谎。六人被关在市外,那里是吴末团伙的据点之一,离居南湖不远。吴末对孩子们严刑拷打,甚至往他们身上注射毒品,威胁杀死他们的亲人,要他们说出还有谁知道。即便是最勇敢的胡明宇也经不住折磨,痛哭流涕求饶。杜辉在他们的话语中,勉强拼凑出真相——工人们眼中的傻子龚宇其实根本就不是傻子,他非但不傻,还相当聪明,长期装傻,为的只是逃避学习不感兴趣的东西。而他感兴趣的,是化学。龚小洋属于工人中没什么本事,但喜欢吹嘘的那一类,有事没事就跟人说,吴末不可能把药厂搞起来,不过是想最后赚一笔跑路,谁要真跟着吴末干,最后连茶厂这边的遣散费都得不到。龚宇看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