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因用叉子戳起一块肉,好奇地问钟琂这是什麽。
“如果是鸵鸟肉你就不吃了?”
“不是,”沈时因说:“我会吃的。但我必须得知道我吃下去的是什麽。”
钟琂只点了一小份鸵鸟肉,而且还是最后上的。他把这一份单独放在一边,沈时因很小心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品味半晌才说:“其实吃起来跟普通的肉没什麽不同。”
吃完饭,他们回到沈时因的宿舍。钟琂走进浴室洗澡,沈时因本来想把新买的洗发水拆开放进去,但浴室实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最后演变成了她和钟琂一起洗。
沈时因被钟琂抱到床上,钟琂趴在她身上,沿着那些起伏沟壑一路亲吻,沈时因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有件事想问你。”
钟琂含混地“嗯”了一声。
“你以后有什麽打……”沈时因“算”字还没来得及说,钟琂突然就进来了。她的声音随之变了调,变成了婉转的嘤咛。
钟琂覆了过来,偏着头亲她的耳垂,“以后什麽?”
沈时因已经没有余力去想别的了,她语不成调地说:“我忘了……”
沈时因的思绪逐渐飘远,直到被一片空白所替代。她浑身抖得厉害,不受控制地感受着那股浪潮,还有始终紧紧抱着她的钟琂。
钟琂几乎没有不应期,等一波接着一波的余韵过去,沈时因整个人虚脱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你刚才想问什麽?”钟琂抱着沈时因又进了一趟浴室。
花洒里的水柱落在沈时因身上,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以后就打算一直留在非洲了?”
钟琂笑了笑,语气还是那麽理所应当,“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沈时因忽然觉得这个提问很可笑,她怎麽能自以为是地去跟整个非洲大陆、跟钟琂的人生理想做比较呢。
当初正是因为见到了钟琂柔软的一面,体会到他对建设这片大陆的热忱才会无法抑制地喜欢上他,现在钟琂就在她面前了,她开始不知餍足地想要求一个永远。凡事没有这样的道理。
淅淅沥沥的雨季就像一只候鸟,依依不舍地扇着翅膀飞去了远方。七月一到,整个东非变得天朗气清,连着许多天都是晴空万里。
项目部上下也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状态,张士明特地选了个良辰吉日举行开工仪式。
虽然身在海外,但心还是一颗中国心。仪式现场早早地被铺上红地毯,海面上也升起横幅,到处都是鲜花礼炮,台上还放着开工锤和香烛,誓要讨个好彩头。当地电视台的人也来了,只不过国内的纪录片团队没赶上,据说正在南非拍摄自由贸易对接。
吉时一到,管弦乐队慷慨激昂地奏起交响乐。一旁的胡定荣看得呆了,对沈时因说:“张工还真是个能人,这都从哪请来的这些各路神仙,怎麽还会吹唢吶?”
沈时因循声看过去,只见吹唢吶的黑人旁边还有一人在打腰鼓。
乐队演奏完,又是一阵气势恢宏的礼炮声。张士明看时间差不多,把各路人马全都统筹到了一起,指着身后的海面说:“看,这里就是未来要建成大桥的地方,我们先在这儿拍一张,等建成之后再拍一张。”
站在旁边的钟琂被拉到了中间,他不太习惯拍这种大合影,人潮挤来挤去,他和张士明始终被簇拥在中心。
沈时因也是人潮中的一员,她远远眺望着,找寻钟琂的位置。只是没人会在意她的站位,她和胡定荣只能站在最外沿,努力挤进取景框。因为被前面的人挡住,沈时因还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踮起了脚。
就这样,万衆期待的跨海大桥正式开工。这一天连海浪也好像在为他们喝彩助威,天空落下了很美的晚霞,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可谁也没有想到,如此声势浩大的仪式仅仅过去一周,开工事宜就遇到了难题。据张士明说,拨的款到了,施工队也谈好了,但偏偏最重要的材料要延后二十天才能交付。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了工具,他们就是有十八般武艺也不可能徒手造桥。张士明看着那不断飙升的窝工费,索性用一笔安抚费打发了施工队,让他们半个月后再来,至于基地的这些工程师,张士明也大发慈悲地拍板要放探亲假,往返机票报销。只是有一个条件,半年后的春节就不放假了。
沈时因做梦也没想到她能回去见外婆和梁冉了,时隔一年,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什麽变化。她在接到消息的第一刻就把自己的信息上报给了财务,事实上,大多数同事这次都是要回国的,毕竟过年回不去,只能珍惜这次机会。
沈时因快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不仅能跟家人朋友团聚,而且这不就正好被梁冉说準了,她可以带钟琂回去了吗。
沈时因兴高采烈地走出财务室,还没走几步内心那股小火苗就熄灭了……不对,她都还没问钟琂,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去。
等不及下班,沈时因拿出手机给钟琂发信息:【你要跟我一起回国吗?】
钟琂的回複很出乎沈时因的意料,他问:【你要回去?】
沈时因当然要回去了,她都一年没见到外婆了,来回机票也能报销,她简直想不出任何不回去的理由。
——【对,我要回去。】
而且是不管钟琂答不答应,她都要回去。就算钟琂不跟她同行也无可厚非,这是探亲假,他的亲人又不在国内。但如果钟琂不跟她一起,那这就是他们自在一起之后第一次长时间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