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禛一国之君的身份都从来没能收到过这样珍贵的骨雕牌,因为有骨雕符制作能力的人往往没有如此精悍的雕工,而有这种雕工的人又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祈福能力。
先不说这件骨雕符的护身价值,光是那雕工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绝世精品!
文禛正准备放下骨雕符,忍住心中莫名生出来的酸楚,称赞宁云晋一番,却突然灵机一动,他先是将左右两瓣拼在一起,这时候便可以轻易的认出中间那原本看不出来的线条居然是个篆书的“寿”字。
一般来说各种雕刻或者建筑上使用的多为“团寿”或者“长寿”图案,这种常识已经形成了雕刻者的共识,因此文禛居然一眼没能认得出来。
当他在将那两瓣合拢,两个平面相扣之后,手中的雕件便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寿桃形状。
若说刚开始文禛看到宁云晋为宁敬贤制作骨雕符还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这一刻文禛深深的嫉妒了!
即使他拥有天下又如何,却还比不过一个臣子。宁敬贤不过是明七之年而已,可是自己去年也是暗九之年,虽然万寿节上文武百官、宗室皇子纷纷朝贡,可是谁又会为自己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和心血!?
那些礼物再珍贵又如何,都不过是一些花银子就能买到的死物,哪里比得上这样的寿礼!
文禛心中一口气简直要憋到内伤,他默默的放下那可谓巧夺天工的骨雕牌,静静地望着宁云晋。
宁敬贤何德何能居然能拥有这么出色的孩子!
宁云晋哪里知道他百转千折的心思,见他脸色沉重,还以为自己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做出来的东西废了,根本起不到护身效果。
他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微臣这骨雕符可是没做好?”
你这还叫没做好其他人简直可以去钻地缝了!
文禛没好气地说,“做得非常好,可谓无可挑剔!你怎么想到花这些心思给你父亲做这个东西?”他酸溜溜地道,“易成一个六部堂官,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哪里需要这么好的护身符。”
宁云晋一听自己的制作并没有出问题,立刻笑咧了嘴,他小心的将骨雕符捏在手里把玩着,认真地道,“人有旦夕祸福,老天爷的主意哪里说的准,再说父亲以前受过伤,近些年不但身体差得厉害,功力更是在衰退。如今他又还要忙于朝廷的事情,若是这东西能为父亲消弭些灾难、保佑他的平安也就全了微臣一片孝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禛心里忍不住更郁闷了!
要说自己这些年何尝不是灾难不断,擒夫蒙卓明的时候自己一样受了重伤,在江南那次更是险些命丧刺客之手,虽然在宁云晋的帮助下化险为夷,到底还是损了根基,但即使是那样,一回到京城自己还是得抱着病体日夜无休的批阅奏折,处理朝政。
即使自己有后宫三千、儿女成群、坐拥天下,但是到头来身边却连个知情问暖的人都没有,文禛顿时觉得这样的人生让人有些意兴阑珊。
他深沉的望着宁云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脸庞,忍不住遐想起来,这样风华绝代,却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对亲人对朋友都能如此,若是真的有了喜爱之人又会是何等的……
宁云晋被文禛幽深地视线望着有些发毛,若不是发现他的焦距似乎透过了自己望向远处,只怕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看到文禛居然莫名其妙的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在下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宁云晋与李德明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静静等待着。
幸好文禛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着宁云晋温和地叮嘱道,“朕就先回寝宫了,你也早点歇息。晚上灯光昏暗闪烁,别做这些伤眼的东西,可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在乎身体,真要有个不好,你父亲拿到这份寿礼也不会开心的。”
文禛这种仿佛知心大哥哥的口吻,将宁云晋吓得不轻,只差没做出一副感激流涕的表情谢恩。
宁云晋发现自从那晚之后,文禛明面上对待自己还是一如既往,既不会表现出特别关照,却也不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失了圣眷,时不时会赐下一些宫中新得的贡果给自己,那分量居然仅比皇子们的少一些,着实让他惹了不少红眼。
不过那不是最让宁云晋蛋疼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文禛这些日子望着自己的眼神显得格外的幽深,如果要让他形容的话,像是蜜蜂盯着鲜花,饿狼盯着肥肉,实在是让人渗得慌。
若不是十分确定胡睿最近都没有被召见过,自己当年调戏文禛的事情应该没有曝光,他都忍不住怀疑文禛已经恢复了记忆,在琢磨着怎么收拾自己,要不然怎么一副想吃了自己的表情——不得不说某些方面你真相了!
宁云晋将这烦心的事情搁在一边,准备先处理陈立言,他已经忍了三个月,该到下手的时候的。
中国的官场文化和职场文化是极其讲究的,像宁云晋这样的新人,若是一入职就像个愣头青一样将与自己不对盘的上司弄走,那就等着被人排挤、编排,头上刻个“仗势欺人”的标签吧!
毕竟在朝廷庞大的官吏队伍中官二代还是属于少数的,一来不可能遇到每个上司都比自己背景差,二来也不可能和每个上司都关系好,一旦被标上这样的标签,可不是什么好事。
日后即使凭自己本事爬上高位,别人心里也不会服气,如果以后想要推行什么政令,只要手底下的人偷偷使坏,再好的政策都能被人念成歪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