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道:“大哥,你别看弟弟傻,但弟弟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不知道?你在这里出不去,阿昌一个人必然是受欺负的。”“这没爹的孩子最是难……大哥,不是弟弟说你,你糊涂啊。”老七喝了一杯酒,便吐了真言,“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阿昌?哎。”端王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直接喝了下去,“不多说了,如今万事都来不及了。”老七一想,便也叹气,“是啊,来不及了。”父皇都死了,如今是太子继位,不可能放过他。他又喝了几杯酒,问端王,“大哥,你今日找我,只是为了阿昌的事情吗?”端王点了点头,“是。”他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麻烦别人了。老七便叹气,“那你应当把五哥和六哥也叫来的。五哥和六哥也跟我说了,以后要照顾阿昌。”端王的喝酒的手一顿,“老五和老六啊?他们还愿意记得我?”老七:“瞧你说的,就算是后面咱们闹翻了,从小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怎么可能不帮着你养阿昌。”端王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沉默了良久,才道:“当初,老五和老六是瞧着我嫌弃你不中用,不能给我带来好处,便把你舍弃了,所以觉得我这个人也不好了,转而投了老三。”他说着说着笑起来,“老七啊,我当初嫌弃你,弃用了你,你恨我吗?”老七想了想,点头又摇头,“当初是恨的,但后来看父皇逼着你一直跟太子斗,你身边看着花团锦簇,但是仔细想想,却其实没有什么,嫌弃我,舍弃我,便也说得通了,你太着急了。”端王心就有些酸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能有一日能从老七的嘴巴里听到这话。他喃喃了一句,道:“是啊,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他不仅是什么也没有,还被逼得要喘不过气来了,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但是没想道,连老七都看得明白。端王眼眶突然有些湿,他低下头,道了一句,“多谢你,不记恨我。”老七也挺伤心的,“大哥,但你再被逼得急,也没有陛下被逼得急,你见他舍弃了谁吗?”“不是弟弟说你,当初五哥和六哥正是看见了我的下场,才害怕被你抛弃,然后才投的陛下。”说是投,也不过是相交好一些罢了。老七说了这么多,又去问端王,“大哥,你真的没有其他事情让我做吗?”他既怕端王让他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又怕他通过陛下叫他来,只是给碗酒喝。端王就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只是想来想去,便想见见你。”他倒了酒,开始送老七出门,“哥哥真的只是在这里太无趣了,便想找个人说说话,如今除了你,怕是也没谁愿意来,便叫了你来。”老七就松了一口气,“那大哥,我便走了。阿昌你放心,有弟弟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端王笑了笑,“好。”老七就转身走,但走了没几步,却听见端王叫了他一声。“老七。”老七转了头,“大哥?”端王立在门口,静静的含笑看他,“老七,你替大哥跟老五和老六道个歉,大哥对不起他们。如今出不去,也不能直接跟他们道歉,便只能劳烦你了。”老七哎了一声,“好。”又犹豫道:“要不,过阵子,我再求求陛下?”端王摇了摇头,“算啦,见你一面,我说说话,心里也好过些,你先回去吧,天黑了。”老七就走了。走之前还道;“下回来,我给你带点吃的。”端王笑吟吟的,“带一坛酒吧。”老七哎了一声,走了。端王看着他的身影在回廊处不见,这才缓缓落了嘴角,面色变得平静,然后盯着前处那九转阴阴暗暗的游廊良久,这才回去。他关上门,室内一黑,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往常的空寂,无尽的黑暗袭来,端王转身看了看门,那里合得很严实,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他笑了笑,闭上眼睛,在夜色里慢慢沿着墙走,然后在一处博古架上摸出了一个盒子。他将盒子里面的瓶子拿出来,倒了一颗药进嘴巴里咽了下去。十一月六日凌晨,齐殿卿还在睡,就有人进来禀报,端王去了。齐殿卿倒是不惊讶,“是吗?不用发丧,只让人找块地埋起来吧。”等小太监走了,折筠雾感慨道:“端王……哎,人到临死的时候,总是能想通很多事情,今日不是听人说,他跟平王说话的时候,很是平静?”齐殿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恍惚了一阵,然后才道:“珺珺,他是不是故意恶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