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一杯开始,他手中的酒便被柳重明一次次喝下,结果没几杯下肚,柳重明便一头栽倒,人事不省,被白石岩连拖带抱地拉去一边。曲沉舟在纱笼里翻了个身,睁眼看见地上莹白一片,月色恍如当年,忍不住眉眼弯起。那也是他第一次喝酒,只觉得起初入口有些刺舌辣嘴,再喝第二杯便已习惯,比起糖果子,味道好多了。那一年中秋宴隔了太久,他记不清有多少人来劝酒,只记得最后随着小太监回观星阁时,太极殿里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没有几个人还能站得起来。以至于第二天早朝时,九成朝臣称病在家。待到第二年中秋宴,便再也没人敢与他拼酒了。这样想来,他已经有许多年滴酒不沾,不知道是不是仍像从前那样千杯不醉。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念着往事过,一时想得睡不着,门外稍有风吹草动,便总忍不住起来看看。从前两人分隔近十年,也一天天地熬过来了,此时不过是半月未见,心里便总是有带着刺的草尖磨蹭着,令人坐立不安。人的贪心,果然总是这样不知满足。这样半醒半寐地等到夜已过半,他鬼使神差地忽然惊醒,听到门外一阵喧哗,是人回来没错了。曲沉舟迎出门去,果然见柳重明被两名下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从垂花门处进来。他忙上前替下一人,合力将人搀去里间,放倒在床上。从柜子里寻醒酒药的空当,下人已送来热水,见有他伺候着,便都退了出去。“怎么醉得这么厉害?不是让你少喝一点吗?”心中虽抱怨着,他仍是洗净双手,将醒酒药放入柳重明口中,手脚麻利地去拧帕子,将被酒气染得酡红的脖颈和额头擦了擦。柳重明正热得难受,终于被帕子擦去些热劲,长长呼出一口气,紧闭着眼睛,胡乱地就要来抓他的手。曲沉舟躲开,扯过被子,将不老实的双手也塞在被子里。从眉骨沿着眼角滑下来时,帕子裹着的手指停住。帕子上仍温热着,像是这样的触碰便不会被皮肤上的热烫到一样。他屏住呼吸,仍能见到手指在不受控制地轻颤,抚过深邃的眉眼,刮刮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唇上。他们靠得太近,柳重明呼出的鼻息拂在他的手背和脸颊上。在距离几寸的空中,他抬起手指,虚虚地一遍遍抚摸,曾经那样思念成狂,如今近在咫尺,却又不敢造次。“重明……”曲沉舟轻唤一声,抬头看看门的方向,起身吹熄了屋里的灯,一盏不留。从窗户透进的月色被围屏挡在外面,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还有静谧的黑夜。他脱了鞋爬上去,提着一颗心慢慢钻进被子里,摸索着探在柳重明的腰间,解开了腰带和系绳,轻轻剥开外衫,蹭去臂弯里躺着。被窝里热烘烘的,都是柳重明的体温。手脚并用地抱了一会儿,曲沉舟滚了半圈,将被子披在身后,膝盖挨蹭着床上结实的腰身,在一片朦胧中,凝神注视着熟睡的人。而后,一寸一寸低下去,低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还有醒酒药淡淡的香味。“重明……”他又唤一声,没有回应,这才屏住呼吸,舔舔干涩的嘴唇,极轻地,低头触碰。双唇相贴的瞬间,柳重明猝然睁开眼睛。曲沉舟惊出一身冷汗,向旁侧一倒就要滚身下床,可不待他的膝盖抬起,便被人卡住腋下,双腿被一双脚夹起。转眼间天地翻覆,他被人仰面摔倒在被褥中,带着酒气的沉重身躯压在胸前。“世……世子……”曲沉舟起了一身战栗,偏这温度让他浑身发软,无法挣扎:“世子,是我……放我下……”柳重明单手钳住他的一双手腕,固定在床头,一手扳起他的下颌,低头时似乎还停了片刻,确认是他后,双唇炽热,覆盖下来。曲沉舟脑中如炸开一簇簇烟花,璀璨迷乱,双腿抖得可怜。那熟悉好闻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夹裹过来,他起初还徒劳地想顶起膝盖抗拒,转眼间便被吻得全身发软。像是所有力气都连着魂魄一道被人吸走。那温热的舌尖只舔一舔,他便不能自抑地张口喘息,任人长驱直入,已没有什么力道钳着下颌,他却无法合拢嘴,甚至不自主地与人在口中绞缠融合。一道晶亮的水痕从嘴角直溢出到颈间。“不……”微弱的抗拒被两人分食,吻到意乱情迷中,似乎有人在触碰已微微抽搐的腰,他情不自禁地抬高身体,那么自然迎合上去。转眼间,他腰间一松,本就在床上辗转翻滚而松散的衣衫陡然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