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重明,他没有怨恨,那是他为自己精心铺好的不归路。可偏偏这样命贱如草的曲沉舟,又活了过来。他曾经在无知懵懂的时候,慌乱无助地攥着衣角,躲在重明身后张望着外面的一切。他也曾经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被逼着打碎重铸了自己,冷静的表皮里裹着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可是……却从未用这样丑陋的模样面对重明。他活着回来了,少年纯洁的身体和疯狂丑陋的灵魂揉杂而成,仍是个令人作呕的怪物。逼着自己忽视,逼着自己遗忘,逼着自己冷漠,其实那都是他的心虚和慌张。“林管事……”曲沉舟轻轻叫了一声,有冰冷的东西打在他的脸上,而后是头顶,地上渐渐现出湿润的圆圈来。“沉舟,要下雨了,去屋里躲躲吧。”他不动,怔怔盯着地面,问道:“你说,如果人死之后,有人能好好收敛他的骸骨,是不是鬼魂就不会出来作祟?”林管事被他吓到,呵斥一声:“沉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小小年纪,说什么死活的!”曲沉舟咧嘴想笑,却有什么随着雨滴从眼角一同流下来。他看着越来越密的雨滴打在衣服上,忽然想起跪下时在面前一闪而过的衣摆。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能像从前一样,泪汪汪地扯着那片衣角,软语央求——重明,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可他是流浪太久的野狗,滚了一身肮脏,早已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在人群中。作者有话要说:借这个地方唠点闲嗑,有看过偃师的知道,我去年写偃师的时候就在囤稿这文,都一年多了,也没囤几个字,因为这文我写了三遍雨夜从侯府出来的时候,雨落倾盆。早等在门外的下人为柳重明撑开伞,又被他把伞接过去,连带着把下人也远远赶开,自己举着伞慢慢向别院走着。他有些感谢黑天和大雨,不至于让人看到他的狼狈。吵架而已,他本来就有吵架的理由,也有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暴躁和郁愤。丹琅果然已经死了,被母亲乱棍打死,他的开口质问变成了导火索。母亲举着那本账簿开始尖声地责骂他——原来就算他不找上门,母亲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沉迷酒色,不学无术,哪有半分世子的模样!你就不会害臊吗!”“如果清颜还活着!哪会轮到你!你不学学他的样子,是打算让人家看咱们安定侯府的笑话吗?”“你一会儿自己去找你爹,说你搬回来住!”“之前出去的时候说得倒是好听,结果呢!就知道在院子里养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天天跟着宁王鬼混,他是嫡皇子,你算么么!也不入仕,柳家就要在你手里败光了!”“早知道你这样,还不如不把你生下来,就算是清池也比你懂事!”柳重明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我喜欢做么么,不用你管!”“你生我之前,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被你生下来?!”“你既然没想好怎么做个母亲,为么么要把我们生下来!”“你和我爹既然两看相厌,为么么非要在一起,为么么还要生下我们几个!”他的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耳光,匆匆赶来的安定侯第一次没有向着儿子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