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禅院直毘人的对话结束之后,加茂伊吹与五条悟仍没能讨到清闲。
不断有宾客凑到他们面前闲聊,试图在两位年轻的家主心中留下良好印象,方便日后行事。
五条悟有些不耐烦,但加茂伊吹一向擅长伪装,他甚至在与禅院直毘人和禅院直哉道别后找了个安静的空地专门等人过来,耐心地向每位朝他问好的咒术师作出适当的回应。
而考虑到人们本是为了五条悟才会聚在一起,他还在五条悟因无趣而想要带他溜走时拽住对方和服袖口处的布料,将人留在了身边。
“悟,这也是身为家主的必修课之一。”加茂伊吹将一杯饮料放进五条悟手中,对他说着话,却已经远远朝走来的一位前辈微笑着扬起手,“稍微耐心些吧?”
青年的语气并不强硬,更多是在询问,之后望向五条悟的目光也让接收者明白:如果他真的不愿在此应酬,加茂伊吹也会跟他离开,绝不强求。
但五条悟知道加茂伊吹需要一些机会来巩固他的家主之位——没人为他铺路,他就只能自己筹谋。
“……嗯。”五条悟踢了下地板,看上去仍有些不太情愿,却总归平静下来。
见状,加茂伊吹严格把控好交流的分寸,既不会在对话中完全忽略五条悟的存在,又自然地承担起大部分与旁人交流的工作,只让五条悟在有兴致时随便开口接几句话。
他的行为大大减小了五条悟的压力,六眼术师的面色逐渐晴朗起来,甚至颇为享受由一人刻意塑造出的默契配合。
禅院直毘人坐在提供给宾客休息的椅子上,周围团团围着许多人,目光却仍时不时飘到加茂伊吹与五条悟身上,然后醉醺醺地嘟哝道:“五条悟也能这样贴心……还真难得。”
一直乖顺地跟在他身边、因此没能加入那两人的禅院直哉轻笑一声,像是对父亲之言的肯定。但凭借自己对幼子的了解,禅院直毘人分明听出了些许嘲讽。
他瞥了一眼禅院直哉,仍然没提出放人离开。
今日,禅院家本支后代中的四个儿子全来赴宴,此时都聚在眼前侍奉父亲、应付宾客,就算对次代当主的归属有了初步想法,禅院直毘人也得表现出表面上的公平。
他知道幼子与加茂伊吹关系不错,因年龄相近,大概也和五条悟有些共同话题。但正是因为他看重禅院直哉,才更不能让他在此时与御三家中另外两家的家主走得太近。
兄弟阋墙,必生祸端——禅院直毘人正值壮年,如果无意间惹恼了某些心思不正的家伙,恐怕还会被钻了空子,将夺位的大火烧到自己身上。
加上……
他似乎已经醉了,面色酡红,孩子气地朝禅院直哉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男人悄悄对幼子说:“你说……五条悟会不会借家主的身份为加茂伊吹提供便利?”
“当然。”禅院直哉根本没有犹豫。
“他本就是为了加茂伊吹才要继承家主之位
,
如果心里没有别的打算,
恐怕直到三十岁还不继位、只作为家族代行执掌实权,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至于加茂伊吹……”禅院直哉喃喃道,下一秒便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然将后半句内容吞回腹中,抬眸看向父亲。
禅院直毘人并不看他,目光遥遥望向远方,似乎没落到实处。
尽力平复下有些惊慌的心情,禅院直哉飞快转变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说法,若无其事地说道:“……加茂伊吹逐利,却也有原则,就算五条悟想无底线地让步,他也不会接受。”
“别忘了,他八岁时就有了关于御三家之间理想秩序的设想,”禅院直哉笑笑,“从他近些年的表现来看,这个设想总不可能是加茂家独大。”
禅院直毘人一伸手,身旁的长子便懂事地为他手中的杯子填满了酒水。男人满意地轻啄一口,喉咙间都溢出舒爽的音调,半晌后才嘿嘿一笑。
“五条家还真是大方,在最显眼的地方摆满好酒,想必是在为我这样的客人考虑吧。”他像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