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家里的,是姜向晚以前用过的吗?”
“是啊,那丫头,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个,最开始我只给她找到一本俄文版的,她不满意,还发脾气……”他的脸上,露出怀念和宠溺之情。
清音仔细研究,发现他在说起密码本的时候非常坦然,一点也没紧张或者怀疑,仿佛在说小女孩的蝴蝶结洋娃娃之类。
在他看来,这个东西,不是什么间谍,不是什么密信,就是姜向晚的玩具。
清音松口气,看来他应该不是元凶。
马干事以前跟她扒过,姜院长当年被人贴大字报,写举报信,革委会的上门抄家,在家里抄出好几本密码本,这就成为他搞间谍活动的“证据”,虽然没多久澄清了,但也落下一个□□的帽子,恢复工作的时候为这事上面还专门讨论过很多次。
普通人都会想啊,你一个医院院长,家里藏着几个摩斯密码本是什么意思?一本可以说是兴趣,几本可就说不清了。
要是正常人现在再看见这东西,定会想到那几年的遭遇,定会大发雷霆,至少也是有多远扔多远,但当这个东西是女儿的心头爱时,姜院长却只有怀恋没有愤怒。
这足以说明,他是真爱姜向晚的。
清音这才掏出昨天那张布条,“这是姜向晚传给我们的。”
姜院长一愣,接过来看了看,很快发现上面的记号,心里一凛,“你是什么人?你们又是谁?”
清音于是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全说了一遍,当听到姜向晚听见穗穗名字发狂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像是极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太阳穴突突跳。
“所以,我和我的丈夫怀疑姜向晚是被人冤枉,故意设计送进精神病院的。”
“不可能,她发病的时候我见过,六亲不认,不可能有假,这两年我经常去看她,可她每一次都会发病,五院的院长我认识,没病的话不可能故意关押她。”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不得不妥协装病?”
姜院长浑身一震,忽然想起个事。
“我在牛棚的时候,余力半夜里给我所在的公社打过两次电话,说她受了我的事刺激,忽然发狂,已经伤害到他和孩子,我当时回不来,后来回来后确实在穗穗头上看见伤疤,孩子也确实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姜向晚已经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吗?”
“还没,我极力反对,我虽然没什么通天的本事,但也有一些正直可靠的学生,在没得到我亲自签字之前,余力不敢。”
清音想了想,“那您想一想,回来后是不是发现姜向晚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但发狂的时候却能当着你的面打穗穗?”
“对。”所以他才同意。“不行,无论是真假,我一定要把她接回家!”
“对了,还有个事,您或许应该知道,大概在两个月前,有人亲眼看见余力医生在汽车上跟一名女同志亲密接触。”
“什么?”姜院长“咔嚓”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钢笔。
清音知道姜院长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他不笨,以前只是没把人往坏处想。
而当前最重要的是,无论是真疯还是装疯,都必须先把她接出来,才能知道事情原委,谜团要解开只能等姜向晚开口。
第二天下午上门诊的时候,清音就听马干事说姜院长强行跑到五院接人的事,还从外省找来好几位精神科专家和心理专家,帮忙鉴定姜向晚的病情。
“听说院长对五院大发雷霆呢,说他们把好好的人逼疯。”
“怎么说?”
原来是姜院长突击到达,医院还没给姜向晚打针吃药,人还清醒着,见面就抱着他痛哭,大喊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没病,经过一番测试,她口齿清楚,思路清晰,逻辑思维都没问题,专家的每一个问题都能准确回答,完全达到出院标准。但要是说起院里的生活,说起这几年的经历,她又会发狂,又哭又叫。
姜院长找了好些里头的病人求证,大家都说姜向晚一开始坚称自己没病,要找姜院长,还不肯乖乖吃药,没少遭受毒打和辱骂,被打得多了,她也不敢抵抗了,药也不扔了,再后来也不说自己没病了,整天就是麻木地坐着,或者睡着,只是偶尔还会发疯。
长时间服用大剂量镇静药物,注射镇静药剂,正常人不疯才怪!
“所以,她现在就是时好时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