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行黑衣人现了身。不远处,藏身于灌木丛后的另一行黑衣人见得那双方厮杀的情形,压低声音语含请示:“副将,咱们何时动手?”“急什么,让他们先打一会儿。”“是。”他们来时便察觉到了另有一行人在附近,是以便未有急着动手,而是听从印副将的交待先于暗处静观其变,不,副将的原话实则是——等着捡现成儿的。停得下来吗?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动作迅速,很快占了上风。随着“哐!”地一声巨响,一名黑衣人挥刀劈向那囚车,三两下那囚车便四分五裂散开了来。惊得瞪大了的眼睛的李澄被那黑衣人从囚车上扯下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边颤声问:“你……你们是谁!”自无人有闲心回答他。黑衣人解决了那些官差后,便拖拽着他离开了此处。“行了,且把人捡回来罢。”印海自灌木丛中站起身吩咐道。一行十余人应声而出,疾步追上前去。那些倒地的官差看着又冒出来的一行黑衣人,惊骇无比地拖着负伤的身体后退——怎么还有?!不多时,李澄亦有此惑。看着那些忽然冒出来,将他从方才那些劫走他的人手中劫走的黑衣人,少年惊诧不已——今晚怎么这么多人要劫他!得手之后,那些人将他带离此处,塞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于夜色中穿行,一路颠簸之下,最终他被带进了一座不大的宅院内。李澄身上的立枷已被他们除去,此时身着囚衣坐在房中,看着那沉默着守在一旁的黑衣人,一时竟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半晌,才得以开口试探问道:“……这位大哥,你们将我劫……不不,你们辛苦将我救下,敢问是得何人授意?”那黑衣人未答。“咳,不便说,也无妨……”李澄干笑了一声,如坐针毡:“那敢问……我需要做些什么来报答诸位呢?”黑衣人这次未再沉默。“活着。”“……?”李澄点了下头:“……必当照做。”而后,又是令人无所适从的沉默。见识过这些人方才“黑吃黑”的手段,李澄一时不敢擅自起身,唯腹中嗡鸣之声给了他勇气,大胆问道:“有……有饭吃吗?”“等一等。”李澄露出笑意:“好嘞。”不多时,果然有人送了饭菜过来。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三菜一汤,且多荤少素,李澄忍不住红了眼眶:“都是给我的?”黑衣人嘴角一抽:“……吃吧。”那少年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却仍小心翼翼,委屈地问:“不用喊爷爷吧?”黑衣人:“……??”这湘王什么毛病?都给他整不会了!“什么……反被旁人劫走了?”永阳长公主嗤笑出声。“是属下派去的人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赵钦明矮身请罪。“人都被劫走了,罚你有何用。”永阳长公主目色微闪:“看来这是有人怕本宫在途中对湘王下手啊……”“会不会是姜氏一派……想改立湘王?”赵钦明猜测道。“皆有可能。”永阳长公主微拧眉:“先使人暗中追查湘王下落,仔细留意各处动作。”“是。”赵钦明应下后,询问道:“那晏泯处……要如何应对?”对方鼓动他拥立湘王,可湘王此时却被他人劫走了——“实话实说即可。”永阳长公主淡声道:“他又非真正想拥立湘王,不过是借此诱你上钩罢了,你只需于寻找湘王下落一事上表现得着急一些,一切依计划进行,他自也不会变卦。”“是,属下明白了。”又商议了一番各处之事后,赵钦明方才离去。其前脚刚走,永阳长公主便唤了一名暗卫上前。其蓁听罢她交待暗卫之言,只觉遍体生寒。这些年来,此等事她已听得太多了,可此时此刻,却仍觉自心底深处冒出阵阵寒意。这寒意非是因为“又要再死一个人”,而是她在这条杀戮的道路上,此时已觉看不到尽头——从前她只觉得,只要等到殿下心愿达成之日这一切便都可以停下了……当真还停得下来吗?亦或是,守在殿下身边的她,一直以来都在试图以自欺来麻痹自身……“对了,那只猫儿近日如何了?”永阳长公主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问道。这道极轻的声音如一只巨手将其蓁的神思拉回。她答道:“自那日殿下让婢子前去传话后,衡娘子便不再拒食了……但用得也不多。”“可本宫总觉得她未必如表面看来这般……”永阳长公主未曾睁眼,交待着道:“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本宫不想出半分差错……纵她没那个本领可以逃得出去,可本宫却也还是无法真正安心,不如你亲自回去替本宫盯上她几日,也免得她在此时闹出什么麻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