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永阳长公主听着各处的动向,边弯身修剪着一株松景。“那些去往御史台的官员名单,皆在此了。”刘潜将一折名单递上。“放那里吧。”永阳长公主漫不经心地道:“先随他们去吧,必然要有这些聒噪之辞的,往后只会多,不会少的。”“是,殿下大量。”“先退下吧,待会儿本宫还要与诸位大人商议应敌突厥之策。”刘潜遂应声退下。“敬之那孩子……”永阳长公主剪去一截松枝,叹气道:“本宫杀人,他救人……真是让人头疼。”其蓁垂着眼睛,静静听着。长公主将缠着红绳的剪刀放下,直起了身来,随口说道:“算算日子,头七都过了,倒也该给昶儿之事一个交代了。”翌日。一队卫军,闯入了湘王府中。“你们要作何?”“湘王刺杀储君一事已证据确凿!来人,将其拿下,押至大理寺天牢!”“什么证据确凿?我没有杀阿兄!”湘王惊惶不已:“我要见永阳姑母!”为首之人举起手中诏书:“此诏便是永阳长公主殿下与诸位大人所拟,长公主有言,湘王谋害兄长,有悖纲常,罔顾手足之情,实在使她寒心,故交由三司依律处置,不再过问此事。”热门选手萧景时(求月票)“什么?”湘王整个人僵在原地:“竟连姑母也不肯信我了吗……”“带走!”湘王被定罪的消息,旋即在京中传开。“不可能……绝不会是四王叔!”吉家内宅单独收拾出来的一座小院内,小小的女孩子得知此事,半点也不肯信湘王有罪。“郡主稍安……”前来安抚女孩子的宁玉轻声说道:“郡主放心,一切都会慢慢得到解决的。”嘉仪郡主动作有些迟缓地坐回小几边,喃喃道:“会吗……”在她暗中住到吉家之前,老师便已与她明言了对永阳姑婆的怀疑……外面发生的种种,老师也不曾捂过她的耳朵——可当下如此局面,一切当真还能重新恢复平定吗?“会的。”宁玉声音温柔坚定:“阿衡说了会,我便相信。”已红了眼睛的嘉仪郡主,看着宁玉,慢慢地点了下头:“我也信老师。”湘王被定罪当日,即是太子入殡之日。大敛之后七日而殡,为天子之仪。此前,礼部与中书省就太子葬仪辩议过一番,最终是永阳长公主出面主张,谓曰——太子虽尚未登基,但诸处已造册、登基事宜皆已完备,且其生前仁明,行事从无过错,当得起以天子之仪葬之。此言出,大臣间上演了一番并算不上太过激烈的反驳——太子生前行事令人敬服,自大行皇帝驾崩之日起,便已是百官眼中的新帝了……且又是遭欲图篡位者谋害而亡,难免使人痛惜。如此种种思量之下,总归也渐渐不再有人非得出头较这无谓之劲,葬仪规制,遂就此落定了。是以,入殡停留之处,便与大行皇帝一般,同样也在太极殿内。这一日,宗亲大臣皆至太极殿为太子悼行。其蓁扶着永阳长公主立在前列,一片静哀中,忽听有内侍行礼之声响起:“姜令公……”——令公?!大臣们闻声纷纷侧首望去,果见那许久不曾出现在人前、才遭了一场刺杀的中书令走进了殿内。百官纷纷抬手行礼。“令公……”“久不见令公,不知令公之疾可有好转?”姜正辅于朝中位居高位多年,心腹门生众多,围绕在其周身的士族势力更是根深蒂固,绝非短短时日即可分崩瓦解的。而他此时出现在此处,无疑是给了摇摆不安之人一记定心丸。看着眼前一幕,永阳长公主语气恭敬关切:“日前听闻令公遇袭,甚是不安,今日见令公无恙,总算放心了些。如今朝堂之上诸事无主,正是需要令公支撑局面之际。”姜正辅面色冷肃,朝她无声抬手,并无半字。众臣也早习惯了他这幅谁都看不上的模样,此时心中各有思量。旋即,又有一人被内监引进了殿中。看清来人,百官暗暗交换着眼神。萧牧入内,于太子灵柩前行礼。看着那道挺拔的青年身影,众官员不觉噤声,殿内一时落针可闻。须知这位如今可是当下公认最热门的造反种子选手——百官乃至民间百姓就“浅谈时下最有可能造反的那些人”而私下探讨时,此人的胜出率甚至远超宗室皇亲!在造反一事之上的国民认可度,委实是被定北侯拿捏住了。突厥召集兵力之事传至京中,昨日尚有御史愤慨难当,欲要弹劾定北侯以私刑杀伽阙之事,却被一干同僚死命拉住了——都这样了,还敢弹劾呢!就不怕彻底触发那俩关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