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时间与真相,方能给他以指引。凉风过廊,廊外枝叶发出簌簌声响,月映树影摇曳着落在廊中二人身上。行礼罢,萧牧缓缓退出了长廊。看着那道身影走远,太子久久未曾离去。此一夜,宫中丧灯长明。自太子妃处回来后,衡玉履行承诺,陪着嘉仪郡主过夜,宿在了东宫。翌日,宫中哀乐声起,一应丧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觉醒来后,嘉仪郡主的情绪平稳许多,不再似昨日那般惶然不安。想到明日便是与晏泯约定相见之日,衡玉心有思索,不欲再留在宫中,正准备出宫之际,却见自家阿兄匆匆找了过来。“阿衡!永阳长公主府,怕是出事了——”颠覆吉南弦压低了声音,焦急地说道。衡玉心中“咯噔”一下,心脏像是猛地往下坠了坠:“出什么事了?”“昨夜长公主殿下伴守圣人灵前,已近两日两夜未眠之下,今晨天色初亮之际忽发不适,由太医看诊罢,道是疲累及悲痛过度所致,便开了方子,回了府上静歇——”吉南弦大致将经过言明:“离宫时尚且还算勉强,可谁知回府不过一个时辰,便突然呕血昏迷,像是发了急症,据方才入宫传话之人道,看情况恐怕……”“阿衡,你快些出宫去看看吧!”衡玉脑中空白了一瞬,立时点头:“阿兄随我一起——”“这是自然!”与永阳长公主有着多年情分在的,不止是衡玉,更是整个吉家。兄妹二人匆匆出了东宫,跨过内宫门,等在马车旁的程平跳下辕座。“平叔,去永阳长公主府!”衡玉边交待着,边极快地上了马车。候在马车里的翠槐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姑娘——”紧接着,吉南弦也坐了进来,马车很快驶动,离开了宫城。出了宫城范围,程平一手驾车,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字条,递向了身后车厢:“有人给姑娘的。”衡玉下意识地打起车帘,伸手接过,展开来看,入目只见字迹熟悉。其上仅一行字——皇帝之死,实为人毒害。衡玉眼神微变。吉南弦探了头过来瞧:“什么字条?”待见得其上所写,瞳孔不由一震:“这……”衡玉已将字条攥起,紧紧握在手中。“阿衡,你可知这字条是何人所递?”吉南弦面色郑重地问。衡玉:“知道。”“谁?”吉南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衡玉有些出神,随口答着:“萧牧——”吉南弦:“?”不是分道扬镳了吗?!为何还要给他妹妹传递消息!这定北侯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不对不对……这非是眼下的关键所在!“难怪……”吉南弦找回脑子,后知后觉地道:“难怪太子殿下近日命人暗查圣人身边之人……原因竟在此!”可……如此要紧事,太子殿下行事虽未避他,却也未曾与他明言详细,定北侯是如何得知的?莫非——想到昨晚萧牧先杀伽阙,后与太子单独前往崇文馆……崇文馆,乃是昔日太子与“定北侯”读书的地方……物是人非,共赴旧地……莫不是已经摊牌了?吉南弦脑中思绪混杂,一时不知究竟该专注于何,直到妹妹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皇帝临去前,也是突发急症呕血……长公主殿下身上所中,会不会是同一种毒?”吉南弦惊异地看着她:“你是说……长公主殿下,也中毒了?!”衡玉微点头,眼神变幻着:“前不久白爷爷刚诊出来的,此毒极隐晦,藏于殿下体内已久……”此前她还曾短暂地怀疑过,下毒之人或许就是皇帝——吉南弦后背升起寒意:“如此相似……那多半就是同一人所为了!”衡玉动作略迟缓地点了下头。是。同一人所为……那么,那个人,是谁?她死死地抓着衣袖,却无法压制那些逐渐清晰的念头。“何人竟能同时给圣人及长公主下毒……且长久以来,竟无人察觉。”吉南弦的眼神惊惧反复着:“此人究竟何来如此瞒天本领……”衡玉忽然道:“太子殿下……”吉南弦蓦地转头看向妹妹:“阿衡,你是怀疑这皆是太子殿下……”“不。”衡玉看着他,定声问:“太子殿下此时在何处?”“我去寻你之前,太子殿下便已出宫赶往长公主府了——”衡玉眼神倏地一变。而后催促道:“平叔,再赶快些!”程平将马车赶得飞快,待临近永阳长公主府之际,心中焦急万分的衡玉打起了车帘往车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