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对方怎都没提要还给他!回头看向那烟花之处,不禁皱眉——这鬼地方,又是挂灯,又是奏曲演舞,胭脂酒气熏天,置身其中,脑子都乱了!果然是传闻中那销魂蚀骨,吃人不吐骨头之处!两日后的京师,落了场濛濛细雨。称病未去中书省,在家中休养的姜正辅由仆从撑着伞,冒着细雨来到了姜雪昔的居院前。仆从在院外止步,姜正辅接过伞,缓步走进院中,便听得廊下传来轻笑声。抬眼看去,只见一双人影立在廊下,系着披风身姿过于柔弱的女子正将手伸出廊外接着雨水。见她面上带笑,姜正辅冷肃的面孔上也难得现出一丝淡淡笑意。他于原处静立了好一会儿,直到严明的视线望过来,与他四目相接。二人静静对视了片刻,眼底却已无对峙之色。“父亲!”姜雪昔顺着严明的视线看了过来,不禁露出笑意。顺着这声唤,姜正辅压下眼底涩然,面色慈和地走了过去。严明抬手施礼后,暂时退去了别处,将长廊留给了父女二人。“近日乍暖还寒,父亲要好生照料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姜雪昔笑着道:“女儿让厨房熬了药膳,是容济专给您开的调理方子。”姜正辅笑着点头,抬手轻抚了抚女儿的发髻:“昔儿近日精神很好。”“是。”姜雪昔看着他,轻声道:“阿爹,谢谢您。”姜正辅抚着女儿发髻的大手微颤,强压着眼眶中冲起的酸涩,温声问:“这场雨不会太大,雨停后,昔儿可想出府走走吗?”姜雪昔展颜点头:“女儿还想去一趟城外庄子,上次回来的急,有些东西未能带回来。”“好。”姜正辅笑着点头:“那便去……今日去,明日返,勿要耽搁了后日拜堂。”说着,望向方才严明离开的方向,道:“让他……让容济陪着你一起吧。”姜雪昔应下,轻轻挽住父亲一只手臂,靠在他身侧,认真道:“阿爹,女儿从前不知可有同您说过没有……您当真是世上最好的阿爹了。”姜正辅轻轻拍了拍女儿削薄的背,动作轻柔慈爱。“我们昔儿,也是世上,最好的昔儿。”风过,云散,雨休。沉眠当日,严明陪着姜雪昔离开姜府,去了城外庄子上。不足两个时辰的路程,已叫姜雪昔疲惫到了极点。待到了庄子上,勉强用了些吃食后,便睡下了。这般一昏睡,再睁开眼时,她只见窗外青黑一片,已不知是什么时辰。室内留了一盏灯,她转了转头,只见床边有人在守着自己,他就这样坐在床边,头靠在床柱上,睡了过去。姜雪昔伸出手去,手指轻触了触他满是倦色的眉心。这轻之又轻的动作,却也叫他立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四目相触,他眼中不见丝毫初醒的朦胧,只有无尽温柔:“醒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姜雪昔嘴角有淡淡笑意:“现下什么时辰了?”见她要坐起身来,严明遂将人扶起,边道:“再有一个时辰,快要天明了。”姜雪昔看向窗外,兴致颇佳地道:“那咱们去后山看日出可好?这么多年,我再未曾看过日出了。”严明不多说,只点头应“好。”女使青衿闻声走了进来,眼底虽是红彤彤的,却先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婢子侍奉姑娘洗漱穿衣。”姜雪昔点头。青衿绕去屏风后,片刻后,捧着一套做工繁琐的青色深衣走了出来,笑问道:“姑娘可想试一试礼衣吗?”所谓礼衣,便是喜服。“怎么……还带上了礼衣?”姜雪昔颇觉意外。“是我让青衿带上的。”严明笑着道:“正巧试一试,若有不合身之处,便还有一日修改的时间。”青衿捧上前来:“姑娘试一试吧?”姜雪昔抬手轻抚了抚那样式繁琐而精致的罗纱细绸青绿喜服,轻轻点了头。青衿便将人扶去屏风后,为自家女郎里里外外、一层层仔仔细细地穿上。待姜雪昔被扶着自屏风后而出——“好看吗?”“好看吗?”她与严明几乎同时开口问对方。姜雪昔看着也已换上了绛红喜袍的严明,笑着点头:“好看。”他笑望着她,也点头:“好看。”他走过去,朝她伸出了手。姜雪昔将手递上,交由他握住的一瞬,被他弯身轻轻打横托抱而起。严明将她抱到了房外备好的黄梨木四轮车椅上,蹲身替她悉心整理好裙裾广袖,复才推着人缓缓往后山而去。待来至后山前,天光已经透亮,提灯在旁的青衿未再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