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不许再说不吉利的话。”严明正色道:“有我在,便一定会医好你的。”言毕,又重复道:“你要相信,我可以医得好你。”“好啊。”姜雪昔不知信了没有,笑着道:“那我们日后,是不是又能常常见面了?”看着那双如九年前一般干净温柔的笑眼,严明心口处一阵无声揪痛。“容济,说说你这些年来的经历吧?你的样子似乎变了许多……我如今,该唤你什么呢?”她似闲谈般问着。“我如今姓严。”严明微平复着心绪,温声答道:“我之前辗转逃至北地……入了定北侯麾下做军医,此番正是随同定北侯一同奉召入京。”他的秘密可以毫无保留告知她,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有关将军的一切,他必守口如瓶。“原来你去了北地……”二人低声谈话,天地间雨势愈大,喧嚣雨声似要将一切掩埋。这场雨水直至次日方才停下。上半日天色依旧阴沉着,待到午后,乌云后忽然迸出道道金光,刺破了数日阴霾。午后申时,奉召入宫面圣的萧牧,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外。内监通禀罢,萧牧便被引入了寝殿中。除了皇帝之外,寝殿中尚有其他人在。此人于萧牧而言,是河东王只是他与这位所谓故人之间的旧事回忆,并谈不上愉快。萧牧向坐在罗汉榻上的皇帝行礼罢,如第一次看到旁侧那名与他年纪相仿之人,未敢贸然称呼。直到皇帝开口道:“这是朕的侄儿李瑾,与萧卿应是头一次见……”萧牧遂抬手行礼:“见过河东王。”李瑾之父乃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李瑾于去年刚袭得河东王之位。“萧节使不必多礼。”河东王看向萧牧,语气里带些笑意:“咱们大盛物博地广,相较之下营洲距河东道也勉强算得上比邻了,然而纵是如此,此番小王却也是头一回有幸得见萧节使本尊呢。”萧牧微垂眸:“近年来营洲战事频急,未能前去拜见,王爷见谅。”河东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萧节使言重了,我身在河东,又岂会不知萧节使近年来贵人事忙?”听得对方话中句句带着暗刺,萧牧面色无波动。他少时便与此人极不对付,甚至还曾动手打伤过对方——那年之所以躲在长公主府的水榭内,便是因为此事。而时隔多年未见,此人的品性作风,竟依旧是毫无长进。“此番朕宣召萧卿,实则是有一事相商……”皇帝靠坐在罗汉榻内,气色看起来较前几日似好了些许,但也仅仅只是些许。萧牧:“但有差事,陛下只管吩咐。”自他呈上“藏宝图”已有十日余,一切看似都还算平静——但他清楚,这份平静之下,谁都不曾停下过权衡与考量。尤其是皇帝。今日且看这考量的结果了。“瑾儿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十分信重他……但他年纪尚轻,自幼难免娇惯了些,实在缺乏历练,此番初接手河东道,朕怕他日后于军务地政之上会心余力绌,而河东道与卢龙道有颇多相似之处……”皇帝缓声道:“故而,朕有意请萧卿之后返回北地之际,将瑾儿带在身边一段时日,一则营洲更多些历练的机会,二则,亦可由萧卿言传身教,开阔其眼界。”言毕,看向萧牧:“不知萧卿意下如何啊。”萧牧面色如常:“臣无异议。”“好。”皇帝欣慰点头:“朕便知道萧卿明大义……”说着,望向河东王:“瑾儿,日后跟随萧卿,诸事须得用心请教才行,可勿要让朕与萧卿失望。”河东王恭谨地应下:“是,侄儿定当谨记于心。”“既然萧卿愿意答应,那此事便先说定了。”皇帝含笑道:“具体事宜,待之后可再慢慢商议。”萧牧应“是”:“一切但凭陛下安排。”皇帝又问了些萧牧入京后的事宜,尽显关切:“……萧卿久居北地,此来京师,于饮食起居之上可还适应?”“劳陛下关切,一切都好。”皇帝便含笑点头。半盏茶后,萧牧退出了寝殿。河东王也紧跟着告退而去。“刘潜,依你看……定北侯究竟是否有异心?”皇帝盯着萧牧方才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刘潜面色复杂道:“奴婢眼拙,倒是无从分辨……”皇帝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朕看你不是眼拙,是怕说错了话,惹祸上身才是。”刘潜只是赔笑,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