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这背后是得了何人的“另眼相待”呢?人才初入京,那些暗刀子便已经蓄势而来了。随着萧牧一行人远去,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开。同马家兄妹分开后,衡玉带着翠槐重新上了马车。马车驶动,马蹄与车轮缓缓碾过一地鲜花,在青石板路上留下色彩斑斓的花汁。吉家的车夫悄悄看了眼身侧坐着的程平,于心底竖起防备来。姑娘从营洲带回来的这位老哥瞧着木讷,一声不吭的,内里却是个有手段的!方才竟然想到给姑娘买花扔着玩儿,把他这个吉家老仆都给生生比下去了——该不会是想争宠,谋夺他的地位吧!在车夫不安的揣测中,马车一路来到了永阳长公主府。车刚要停稳,衡玉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姑姑,衡姑娘到了!”早有人等在府门外,且是府中最得长公主重用的女官其蓁嬷嬷,亲自带着数名女使相候。衡玉笑着提着裙快步走过去:“其蓁姑姑!”一贯严肃的其蓁露出一丝笑意:“衡姑娘回来了,殿下正等着呢,进去说话罢。”衡玉点头,带着提着锦盒的翠槐和程平,随她一同往府中走去,跨过朱漆门槛时问道:“许久不见其蓁姑姑,您身子可好?”“劳衡姑娘记挂,一切都好。”“殿下近日咳嗽得可还厉害?”“白日里倒还好,夜中是频繁了些……”边走边说间,一行人来到了长公主的居院外。程平停下脚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女使,欲在院外等着衡玉,然却被女使客客气气地请去了耳房吃茶歇脚。程平一向寡言,点头随女使去了。“看您是生面孔,是头一回过来吧?”女使笑着说道:“您不必拘束的,殿下待衡姑娘视同亲出,咱们两府是一家人。”这种话按说不该从一个寻常女使口中说出来,然而正因此,愈发可见长公主府上下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程平听在耳中,于心内思索着。“似是听着那猫儿的脚步声了,快叫进来给我瞧瞧。”内室中,永阳长公主自软榻上起身,隔着珠帘往外张望着。下一瞬,只听珠帘轻动,一道纤细高挑的少女身影小跑了进来,一把扑进了她怀中:“殿下!”永阳长公主笑着“啧”了一声:“这猫儿怎上来便扑人……”说着,抚了抚衡玉的后脑勺,轻声道:“我怎觉着这猫儿又长长了些呢?”“衡姑娘瞧着是又长高了。”其蓁在旁笑着说道。不让本宫省心衡玉从永阳长公主身前抬起头来,直起身子道:“我都已是十八岁的人了,还要往哪里长高去?”“你这意思,莫不是我和其蓁都老眼昏花了不成?”永阳长公主一双看不出岁月痕迹的双眼将人好好打量了一遍,叹气道:“高是高了些,但光顾着抽条儿了,这身子却是愈发纤细了……是不习惯北地的饮食?”“哪里有,我可是一顿能吃三碗饭呢。”衡玉看着长公主:“倒是您,显然是又清减了些。”说着,转头询问道:“其蓁嬷嬷,殿下近来饮食如何?”其蓁刚要说话时,接收到长公主的眼神示意,便唯有无奈道:“还是老样子。”衡玉哪里能察觉不到二人的眉眼官司,拉着长公主在榻上坐下来:“先前那些郎中都说过的,再是没胃口,多少也要用上一些,人若不以饮食进补,再好的身子也要衰败下去的……”听她耐心哄着孩子般的语气,永阳长公主眉眼舒展着道:“还不是挂念着我家跑出去撒欢的那只猫儿?总要担心她在外头能否吃得好睡得好,会不会被人欺负……如今这猫儿回来了,我自然也不必日夜挂念,寝食难安了。”“这是您说的啊,那往后我可要安插个眼线在您身边,日日盯着您的饮食,看您究竟可听话了没有。”“这里哪个不是你的眼线?”永阳长公主抬了抬下颌,看向其蓁和两名女使:“喏,可不都是日日在替你盯着么?”其蓁和两名女使闻言皆笑了。其中一名女使笑着说道:“有关殿下之事,只要衡姑娘问,婢子无不细答的。如今衡姑娘回来了,殿下每日必能多吃一碗饭了,您是不知,您不在的这半年里,殿下可就靠您的书信下饭呢。”“早知如此,我便再勤写了。”衡玉笑着靠在长公主身上:“都怪我怠懒了,害得殿下清减许多。”长公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也知自己是个小没良心的……这回去北地,该历练的也都历练了,往后就莫要再出去胡跑了,我年纪也大了,总要你在跟前才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