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南弦与妻子几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后,遂戒备地向衡玉问:“……所以呢?”“所以,我私下与之……”在家人们的屏息中,及自家嫂子忽然莫名瞪大的一双眼睛注视下,衡玉谨慎地压低声音道:“我与之结盟了。”“结、结盟?”吉南弦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结盟?”宁玉忙问。衡玉觉得此问古怪:“不然呢?”“结得什么盟?”喻氏不甘放弃般追问。万一是海誓山盟呢!衡玉如实答:“自然是共同对敌之盟。”得了确切答案,吉南弦微松了口气,整个人紧绷的身躯都放松了下来:“我就说是阿瑶胡思乱想,怎么可能的事。”衡玉已隐约察觉到了众人的思路劈叉向了何处,不禁试探问:“嫂嫂是如何想的?”一家人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喻氏轻咳一声,便也直言道:“都怪嫂嫂瞎想,起初瞧见那封定北侯的亲笔信,还当是……还当你去替人说媒,反倒将这红线牵到自己身上来了呢。”“不是就好。”吉南弦长吁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放心了下来。衡玉强笑了一下。那倒也……阿兄这口气,兴许松得略早了些。“那共同对敌之盟,究竟是何意?”吉南弦安心之下,很快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正色看着妹妹:“仔细说一说。”孟老夫人也平静地等着孙女说下去。定北侯身份立场特殊,按说绝非是结盟的好对象。但阿衡的眼光和决定,他们都信得过——既有此选择,那这其中必有足够说服他们的缘由。“此中原因有三。”面对家人无条件的信任,衡玉亦认真以待,仔细讲道:“其中萧侯未免太过助人为乐在家人的注视下,衡玉缓声道:“我们和萧侯所面对的,是相同的敌人。”“相同的敌人?”喻氏低声问:“小玉儿,你莫不是已经查明阿翁之事是何人下的毒手了?”先前回来的信上只说了那刺青图纹线索的进展,列了一份可疑之人的名单回来,但具体是何人,尚未有定论。“虽不算十分断定,但的确已有了怀疑之人,那人便排在名单的首位。”衡玉道。吉南弦面色微变:“你是说……姜家?”孟老夫人则看着孙女,正色问:“可是之后又查到了什么?”姜家的确符合收用那些出自暗月楼的死士杀手的条件,但阿衡如今既将其列为怀疑之人,必然另有依凭。“此事还要从除夕前,萧侯遭到的一场来势汹汹的刺杀说起……”衡玉将那场刺杀的经过大致言明后,道:“那些刺客出现在城中的时机,恰是营洲刺史裴定办寿之际,彼时京中裴家族人入营洲为其贺寿,而之后萧侯手下之人,便查到了裴家暗中受姜正辅驱使已久的证据——”“那至多只能说明,那场冲着定北侯而去的刺杀是姜大人所谋划,如何又能与阿翁之事关连到一起?”宁玉不解地问。衡玉:“之后我在那些刺客的尸体中,发现了同样的刺青图纹——与当年杀害阿翁的那些人手腕内所刺,图案一模一样,位置也完全相同。”宁玉几人皆是眼神巨变。之前小玉儿还只是查到确有那刺青图纹的下落,而今却是切切实实地确定了那些人仍活跃在暗处,且十之八九是为当今中书令姜正辅所用!“除了这场刺杀所牵扯出的可能之外,还有一事,萧侯与我们,亦称得上是相同立场。”衡玉继续往下说道:“萧侯推断,阿翁所遭横祸,或与当年时家之案有关。”“时家……”吉南弦微微一怔,思绪被拉回到了九年前。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年弥漫在京师百姓之间的不安与惶恐。舒国公通敌,满门抄斩——当年此一事所带来的人心震动,便是之后的晋王造反之举也无法相提并论。又因舒国公名望过重,时家世代受百姓敬重景仰,民间难免会有一些为其鸣冤的声音出现。时家满门被抄斩后,头七当夜,城中街角巷尾内,不知有多少百姓偷偷出门燃烧纸钱——若登高俯望,必可见城中火光蜿蜒连绵不断,亦有百姓门前彻夜挂灯,只为给那些被砍了头颅的忠烈冤魂引一条回家的路。之后,朝廷便竭力镇压这些“居心叵测”的声音和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