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他好,所以才值得同样全心全意待他之人与之相配啊。若就这么砸在我这不知领情之人手中,岂不暴殄天物?”衡玉笑问道:“你家中也曾试过要给你议亲吧,你连了解对方都不愿了解,难道是因他们不够好吗?”“自然不是。”裴无双捧着茶盏道:“不过那是因我心有所属,咱们岂能一样?”“就算我心无所属,却也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衡玉放下茶盏,随手拿起一颗桂圆捏碎了剥着,边道:“缘分是说不清的,有些人你第一次瞧见时,便注定了会成为好友,乃至成为家人,唯独做不成挽手白头之人。”“这话我倒赞成……想我头一回见着他时,虽然此前不知心仪他人是何感觉,但那一瞬间便也清楚了。”裴无双说着,也搁下茶盏,托腮叹息。她头一回这么看好的一对儿,本以为可以捡现成儿的糖,没成想全是碎瓷渣。她有心想叹一句“可怜的韶言郎君”,然而转念一想好友方才的话——这世上童养媳才是多数,那些才是真正的可怜人。而如韶言郎君这般甘愿付出了真心的,若说他可怜,反倒是看轻了他的心意。因为她清楚给出真心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相较于许多人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便谈婚论嫁,连喜欢是什么滋味都不曾试过,能早早遇到那样一个值得喜欢的人,是欢喜的,也是幸运的。她不会后悔,当然也并不可怜。“去年离开京师之前,我便在想着,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消除这些传言。”衡玉思索着道:“待此次回京后,我会去同长公主殿下说明此事,看看能否商议出个可行的法子来——”这些年来她虽是不在意这些传言,却也并非是任由它们肆虐的,只是众口难堵,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人总是对脱离常态的新鲜事物有着格外强烈的兴趣,一旦听着了,不管真假,都喜欢先传上一传。“这还不简单?”裴无双道:“男婚女嫁,各走一边,这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嘛。”“这主意自然都想得到。”衡玉道:“然而八字都没一撇,如何婚,嫁予谁呢?总不能单为了破除谣言,便盲目嫁娶吧,如此岂不是反失了轻重先后么。”裴无双思忖着,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么个道理……”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神忽然一变,盯着衡玉问:“不对,你方才说什么?”衡玉看向她:“什么?”“上一句,不对……上上上一句!”裴无双突然收起了托腮的手,如同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你方才说……就算你心无所属!什么叫做‘就算’?!”衡玉眼神复杂地看着好友。说她迟钝吧,她倒也觉出不对来了。可若说她敏锐吧,这都绕了八百圈儿了……此种感觉就好似是,三皇五帝已归尘土,诸子百家鼎沸之声已消匿于历史长河里,秦皇手中利剑已然荡平天下,她才晓得突然掩口惊呼一声——什么,盘古开天地了?!“你默认了!”裴无双指着衡玉,瞪大眼睛道:“你……你有心上人了!”相比她的激动,衡玉将桂圆肉送入口中,很是坦然地道:“心上人这种东西,有或没有都很平常,哪里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你快说是谁!”裴无双一把抓住衡玉还要剥桂圆的手,眼神热切地道:“等等,先让我猜一猜,看我猜得准是不准……你给些提示,且说我认得不认得?”衡玉如实点头:“认得。”裴无双顿时更激动了:“那……在不在此次要赴京的众人当中?”衡玉将甜丝丝的桂圆肉咽下,再次点头:“在。”“等等……”裴无双忽然脸色一正,肃然道:“先说好,该不会是印海吧?”衡玉笑微微地看着她,关切询问道:“你脑子没事吧?”“没事没事,我好得很。”裴无双“嘿”地笑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兴奋之色,情绪切换迅速而流畅:“那让我好好想想……嗯……”她一只手指快速地点着下颌,像是在脑海中过滤着人选,而后眼睛一亮:“严军医对不对?上次我见你二人单独说话来着!”衡玉:“……你是真没人可猜了是吗?”她不记得自己何时与严明单独说话被这厮瞧见了,但她每每与严军医私下相谈,不是在说萧牧的恢复状况,便是入京后的事了。“不是啊?那……”裴无双凝神皱眉片刻,眼神忽然一变:“那是……王副将?!”衡玉默默望向房顶。是她也藏得太深吗?还是说,怪萧景时站得不够高,不能叫人一眼便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