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容易看出来了。这个疯子,来赴这场所谓的约时,就压根没想过活。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自己痛苦,愧疚,最好像他一样因为信仰的失去,而彻底丧失活下去的想法。
但姜仪早就习惯了。他最多允许自己软弱一秒,就该站起来。他不能不站起来,因为姜仪还要活。
他再该死,也不该死在方知宇的手上,那也太没用了。
“我成全你了,听见烟花声了吗?”oga站起身,徒手拍去身上沾染的灰尘,他收敛起唇角的笑,全然不在意身边升起的热浪:“为你放的,你死的也不算孤单。”
还免费送他上了个热搜,多恩将仇报。姜仪掸去火场里沾染的污渍,直至彻底走远,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咳出声来。他跪在地上,疼痛后知后觉地侵蚀他的心脏,最后蔓延浑身血液,他觉得自己也肮脏透顶。
录音笔还别在领口,姜仪喘了口气,数不清多久,才伸手将其取下。天陷入一片漆黑,唯余身后的火场燃起一大片光亮,直冲天际,烟花一同燃起,映在天幕里,是惊心动魄的漂亮。
他抬起头,很突然地想起祈云。他想,和祈云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还没有一同看过一场烟花。
如果祈云这个时候能够看见的话,那他们是不是也算一起看过了?
◇“逃不开。”
录音笔匿名寄给了宋时微,姜仪相信对方的手段。毕竟是素来不讲情面的宋家,那个心高气傲的oga,能容忍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转身,变成了加害者吗?
如果不是无心关注,姜仪其实还挺期待看见宋时微会使出怎样的手段。可惜方知宇已经早早命丧黄泉,不然按照宋时微的性子,或许更加无法好过。也算是他幸运了,姜仪这么认为,死的如此利索干脆,还平白无故耗费他的精力。
“我有身份证——”姜仪百无聊赖,他梗了下脖子,“嘶”了一声,中断原本要说的话:“……轻点儿。”
林晨翻了个切切实实的白眼,他秉着给钱的才是上帝的原则,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说:“行。”
“嗯,”姜仪点头,他难得生出点紧张的情绪,因为有求于人,所以少有地流出忐忑,问:“祈云呢,王琪怎么说。”
林晨皮笑肉不笑,他收起包扎的纱布,搁置在一旁的床头柜,就等着对方问一般,说:“当然不要。”
姜仪没听懂:“什么?”
林晨扯了个凳子坐下,他是真的好奇了。这是什么现实版豪门虐恋啊?
是不是有钱人的脑回路都要奇特一点,如果他也好好取经争取早日变成一个神经病,也能从此走上致富之路吗?
“我说,他没要。”
beta叙述事实,没有停顿,很快将组织好的语言脱口而出:“祈云没要你的东西,王琪找了他好几回了,电话都打不通。那天堵上门倒是见了,收了你的信,别的没听说,估计是不会要。”
他还算考虑姜仪的心情,很善解人意地将祈云说的话省略,尽量客观地陈述事实:“说明他不图你钱,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爱。”
姜仪点点头,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抬了下手,忽然觉得刚才那一下也不是很疼了:“……还有别的吗?”
他顿了一下,又掩去那阵不易察觉的失落,从病床上坐起身来,带着点期盼似的追问:“他有别的反应吗?”
林晨被问懵了,他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没反应过来oga想要的反应是什么。这不在他的准备范围之内,脑子转了几圈,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你说他伤心还是……?”
oga没说话,林晨也没说了。
无声就是最好的答案,姜仪舔了下干涩的唇,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地点头了。
上位者的蔑视骤然转换成卑微的渴求时,多少都让人感到不适应,无端生出点同情的不忍来:“你……”
“没事,应该的。”姜仪捏了下手指骨节,他短暂地出神,很快找回自己的情绪,犹如往常一般,淡声说:“我先休息会儿,有点困。”
或许是注射药物的后遗症,姜仪想,所以格外犯困一点。话已至此,林晨也不好过多停留,他简单嘱咐了几句,没再说别的,转身退了出去。
不难过才是好事,姜仪觉得自己矛盾到了一定的境界,下贱,无论怎么都不满足。他到底想要什么呢?oga低着头,又一次感到心口不顺,他一边说着要祈云忘记,说着永远不要记起;一边又要让对方记住自己,无论是利用那份愧疚,还是别的,他的行动不想让祈云忘记。
他一边说着没有关系,不在意才是最好的,一边又为此感到失落,想要看见祈云因为自己的死流露出哪怕半分痛苦。
至少不要那么冷淡……至少不要,那么不在意。就算庆幸也好,就算是高兴和快意,也好过这样的不在意。
姜仪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的太多,他很少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但是他突然觉得后悔。其实他有很多种方法的,可是他偏偏选了这一种,偏偏这样愚蠢,要用这种看似壮烈的,同归于尽的方式,在祈云的生命里,留下最后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好蠢,oga冒出许多种想法来。这些思绪快要将他整个人占据,他想,祈云一定觉得自己很神经病。
也不怪他没有反应,换做是自己,也一定会感到嘲弄。又一次这样,用自我感动的作为,做些对方根本不需要的事。
但他总改不掉,像失了智的蠢货,姜仪喉头用力滚动,他在火场里待得太久,所以说话也感到费劲,确实是实打实的疼,但姜仪不太感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