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拿着圣旨回了府邸。
府上的姬妾自然全都散了,与他有所牵扯的,下狱的下狱,审问的审问,空荡荡的府邸,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在府上走了一圈。
夜色深寒,枯叶零星。
他把卧房的灯点上,却没在屋里待,更没收拾东西准备去镇南关种地,而是坐在了屋外面的台阶上。
圣旨搁在旁边。
他神思浑噩,全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也没去想,这么冷的天,他许久没吃饭,在外面呆一晚上是能冻死人的。
直到两道脚步声响起,越走越近,停在他身边。
六皇子看见了一截熟悉的狐裘衣摆。
他愣了下,视线抬起,七弟仍旧用黑绸蒙着眼睛,小远公公扶着他给他引路:“殿下,六皇子就在这坐着呢。”
曲渡边:“伴伴,你去拱门外面等着吧,我跟六哥说说话。”
叶小远点头:“有事叫我。”
他走后,六皇子声音嘶哑着开口:“小七,你怎么来了?”
他娘陷害小七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才对,小七也肯定听说了。两次恶毒的陷害,小七难道不应该跟他彻底断绝兄弟关系吗?还是说,他这次过来,就是来做个了断的……
曲渡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给你送手抓饼。”
油纸包好的,在冬天里散着热气。
六皇子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许久没动。
曲渡边:“六哥,你在这吗?”
六皇子:“在这,在这,”他飞快把手抓饼接过来,把那包着的油纸解开。
明明很容易解开,他解了好几次,才见着了里面热腾腾的手抓饼,也不嫌烫,一大口咬下去。
饼烤的焦香,里面还夹着肉、煎蛋和腊肠片。
六皇子却吃不出来香气,他咬了一口,囫囵咽下去,就不吃了,抱着饼嚎啕大哭。
哭的昏天黑地,一张手抓饼,把短时间内迅速累积,马上要冲垮他精神的恐怖压抑情绪释放了出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寂的宅院里,显得有点吓人。
曲渡边踩在台阶上,在六皇子身边安静坐下。
六皇子一直在哭,浑身发抖,最后竟喘不上气了。曲渡边在他身上摸了两把,在豆豆人脸上找准口鼻的位置,用手帕罩住他的口鼻,形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六皇子呼吸片刻,才感觉好点了。
呼吸性碱中毒,呼吸含有二氧化碳的氧气可以缓解。
他脸上全都是眼泪鼻涕,手帕曲渡边也没拿回来,给他用了。
六皇子用手帕把脸擦干净,声音更嘶哑了,像个老头。
“小七,你不怪我吗。”曲渡边:“你母亲作恶,我为何怪你。就算母债子偿,你也已经还了。”
“……还了?”
“湘河水灾,你和我娘亲被困在安葬周太妃的山顶上,山上有落石,你帮宣娘娘挡住了。”
六皇子迟钝的大脑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
曲渡边:“嗯,好像…十三岁知道的吧。”
“兰嫔是兰嫔,六哥是六哥。”
六皇子又要要哭不哭,他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埋头吃饼,吃了一半,说:“五哥在朝堂上拿出那封信的时候,我不敢相信,后来,我和外祖家入狱,我娘也进了内牢,我快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