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本就生活着一群糙人,边防哨兵更是糙中之糙,要不是军队内务有标准,这小楼早乱成一锅粥了。但内务归内务,内务之外的生活标准就没那么严苛了,这就让从不进厨房的江凛找不到热水壶,被迫拿铁锅烧了一锅水。
病号嘛,要是着了凉,再加重病情,得不偿失。
江凛自我说服完毕,端着盈满沸水的大锅上了二楼,一脸冷酷地说道:“行了,可以洗了。”
宿舍很简陋,江凛的东西也很少,除了军队统一发放的必需品之外,没有任何私人物件。
洗漱之后就到了睡觉时间,从窗户向外望去,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亮光,估计快到凌晨五点了,就算睡也睡不了多久。
江凛倒是洒脱,当着他的面脱去大半衣物,没踩梯子,单手拉住床头的栏杆,仅凭手臂力量就翻身上了床。
下铺还好,被褥枕头一应俱全,可上铺是空的,除了一张自带的垫子之外就没东西了。
宋磬声有心想将被子递给他,可犹豫片刻还是闭了嘴:江凛应该不需要。
他脱去外裤,和衣躺下,脑袋沾在枕头上的时候,终于有了解脱的放松感,几个呼吸过去,人就已经缩成一团,睡熟了。
属于裴野鹤的记忆时不时出现在他的意识里,睡着了也不安稳,恍惚间,他甚至判断不出自己是宋磬声还是裴野鹤。
这一夜漫长又短暂,漫长的是在身体里流窜的灼烧般的热流,短暂的是刚沾枕头没多久,耳边就响起了出早操的集合哨。
他挣扎着想睁眼,可眼皮上却像压了块石头,整个人像是浸在了潮湿的温水里,有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他能感应到江凛翻身下床的动作,也知道对方将手搭在了他额上,又依稀听他骂了句什么,再后来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又回了熟悉的病房,睁眼就是雪白的格子天花板,浅黄色的药液一滴滴地流入他的身体,再往前看,便是倚在窗边低头不语的江凛。
江队长……
宋磬声想说话,可喉咙干的像是塞进了一把黄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倒是江凛听到了他的动静,主动将头转了过来。
“醒了?”他皱着眉,抬手搭在他额上试探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怎么还这么烫?先别说话,我去叫医生。”
宋磬声虚弱地眨了眨眼,算是回应,当他的视线追着江凛走出病房的时候,人又睡了过去。
“……太虚弱了,不是这几天的事,少说病了七八天了……行,你看着点吧……谈不上危险,但也得好好养养……”
江凛似乎又问了几句,女声放得更低,宋磬声便听不到了,他总是中途醒来片刻便又昏睡过去,意识一直飘在云端,能听见周围人说话,可就是给不出反应。
再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