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电话是面向平民的,真正顶尖而高效的医疗资源全掌握在贵族手里,他向医院求援,不如找父亲调动资源。
可他等来的不是援助,而是杀手。
他并不知道这群人找上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们绝非善类,一旦被他们找到姚湛空等人的藏身地,处于昏迷状态下的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的事情,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宋磬声略过自己在坟前独自熬过的九年,只简单道:“后来,我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他不太想提起那九年。归根结底,是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可怜、太弱势,他更不想因此而被怜悯。
其实扯着这点无用的自尊也没什么用,他不如将一切和盘托出,换取裴野鹤的爱与愧疚。但他说不出口,比起被折磨致死的画面,他更不愿意回忆那九年里狼狈而可怜的自己。
他低着头,看不见裴野鹤的表情,只能听见一阵又一阵的风刮过耳畔,却迟迟等不来裴野鹤的回应。
宋磬声只能抬眸去看他。
刚一抬头,额上便是一滴泪。
泪滴像雨一样坠落,落在他脸上,又顺着他莹白的肌肤向下滑落,带出一条浅而冰凉的泪痕。
他的眼眶是干涩的,可脸上却有泪渍,明明哭的人是裴野鹤,可掉眼泪的人却像是他。
裴野鹤正低着头,安静地哭泣着。
他应当是将视线落在了宋磬声脸上,可那双蓝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所以视线也看不太分明。
宋磬声只能从泪滴落下的间隙里,看到他眼底浮现的仿佛世界崩塌般的痛苦。
活着的日子总是要比死去时鲜活的,哪怕只复活了短短两个月,他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只是忆起便浑身冰寒到发抖了。
可那段记忆毕竟是狰狞的,所以宋磬声的心情也不大好。
但当他看清裴野鹤眼里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痛苦时,他却浅浅地笑了,“哭什么?”
他抬手去擦裴野鹤的眼泪,可怎么擦也擦不完,到最后他只能无奈放弃,轻轻将裴野鹤抱住,“别哭了。”
裴野鹤很想忍住,他知道被安慰的人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他甚至清楚自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但无论他怎么去忍,眼泪都像失控了一样往下掉。
宋磬声的脸色有点苍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为裴野鹤擦眼泪时,他的手其实一直都在颤抖。伤疤或许会在记忆中淡去,但它留在身体上的痕迹却永远都不会被抹去。
裴野鹤重重抱住了宋磬声,力道大到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悔恨与心痛已经不足以概括他的心情。
姚湛空虽然已经告诉了他实情,但真相经由宋磬声亲口复述时,带给他的创痛比之前深重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