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漪深呼吸一口气,眼尾泛红地看向青窈,“我?问你,在汴梁时,你为何会同萧素初见面?五年前在蔚州,是谁指使的你给我?阿娘下毒?现如今在这里,又是谁让你给我?下药借此来盗走《天?经》的?”
青窈跪坐在地上,错愕地看着贺兰漪。
她没有料到,贺兰漪会将她的底细摸的这么?清楚,明明埋伏在贺兰漪身旁的这九年里,她没有出过任何纰漏的。
如今已经被她全然知晓,再挣扎推脱都是没有用的,她比谁都清楚贺兰漪对?背叛之人的态度。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
同钰和宋少?衡均是警惕地盯着她。
青窈想着自己死也?得?死个明白,她看了宋少?衡一眼,轻笑道:“郡主,你是从何时开始让人盯着我?的?”
“我?从来都没有让人盯过你,”贺兰漪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我?只?是让人一直盯着萧素初,撞见你和她见面,只?是偶然。”
“要说这么?多?年来,你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应当就是你实在是太?过关心那本《天?经》了,本来我?还?没察觉到,直到那日?里兄长的手下来告诉我?说你和萧素初见面,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来来回回地想着你这么?多?年在我?身边做事的模样,才发觉到你时不时便会旁敲侧击地问我?那本《天?经》的下落。”
“所以,你此次带我?来邠州,就是为了试探?”青窈轻轻叹了一口气。
贺兰漪点头,眼底含泪道:“没错,就是为了试探,我?本想着只?要你肯收手,我?就可以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还?能是青窈,还?能是在我?身边陪了我?九年的那个小妹妹。”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阿娘动手,她救了你的性命啊,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听?到这话,青窈倒变得?轻松了不少?,她好奇问:“郡主,是谁告诉你说是我?给长公主下毒的?”
贺兰漪转身拿起桌边一个木雕的方盒,解开禁锢,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只?传音蝶,“阿娘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当时在蔚州有人给她下了毒,她排查过后,发觉那人是你。”
青窈盯着那方盒良久,脸上遮掩不住的失落,“你不是说长公主存放在这里的东西是《天?经》吗?郡主,你知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高兴吗?他们许诺我?说,等我?拿到了《天?经》,他们就会为我?父母立碑树祠,他们的名字会再次成为北燕的骄傲,可你骗了我?,你毁了我?活到现在,唯一的希望。”
“郡主,”青窈哭着哭着就又笑了起来,崩溃道:“我?之前已经打算放弃复仇了,我?只?想着把《天?经》带回去,你我?之间便恩怨两消,可为什么?,我?们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你不是大梁子民?你是燕人,你父母是谁?”贺兰漪收回传音蝶,不可置信地看向青窈。
“五年前,郡主你失去双亲之时,我?的阿爹阿娘也?死在了那张大战里,准确来说,是死在了你父亲贺兰鹤安的刀下,喀旁山下沉睡着八千北燕骑兵的尸骸,我?阿爹阿娘便在其中。”
藏在心中这么?多?年的心结一朝说出来,青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是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让她这会儿显得?有些狼狈,“我?从四岁起便开始接受朝廷训练,为日?后潜入大梁做准备,八岁那年,我?被人扮成讨饭的孤儿送入汴梁,成功让长公主起了恻隐之心,将我?带回府中做了你的婢女?。”
“我?陪在你身边从八岁一直长到十?一岁,蔚州大战爆发,我?随着你一起去到蔚州,在那里,我?接到命令,找机会假借你的名义去给长公主送了一碗下了秘制毒药的银耳羹。”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日?里长公主听?到我?说这碗银耳羹是你亲手做的时,她那高兴的表情,郡主,你不知道,长公主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就将那碗银耳羹喝干净了,我?本来还?忧心忡忡地担心她会发现,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爱你。”
青窈陪着贺兰漪一起长大,尤其是在五年前贺兰鹤安和赵乐仪
战死之后,青窈一直陪在她身边,生怕她想不开出了意外,在贺兰漪心中,青窈与其他人总是不同的。
这份情谊一直折磨着她,在怀疑与信任之间不断游走,让她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处理青窈,甚至于在她听?到传音蝶里赵乐仪说青窈曾经给她下毒,贺兰漪一开始是想直接杀了青窈的,可冷静下来过后,她还?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
她想着,若是青窈肯知错,她可以放她这一次,从此天?涯陌路,永不再见,这让九年的相伴之谊埋藏这桩肮脏的往事。
可青窈非要把刀往她心口上戳,让她不得?不去直面这桩血淋淋的往事。
“同钰,动手吧,”贺兰漪听?着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却又极其陌生的两句话。
同钰出刀很快,青窈的心口便被刀身贯穿。
“郡,郡主,”青窈垂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利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对?,对?不起啊。”
贺兰漪彻底崩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青窈缓缓地倒在地上,她的嘴唇半张半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宋少?衡背在身后的手突然发力,右墙的窗户边发出响声,贺兰漪和同钰被吸引注意力扭过头去,等他们的视线再重新?落回青窈脸上时,青窈已经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