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思的嗓音有些苦涩,“那个女人,是穆念容啊。”
这下,换贺兰漪呆住了。
或许是当年的那段记忆太过痛苦被她选择性地忘掉,又或许是因为她当初修炼还魂之术走火入魔丢失了许多记忆,她刚刚并?没有认出来刘大夫就是穆念容。
孟思思终是没有控制住地落下泪来,她坐在台阶上,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她一直都?知?道,贺兰珩之并?不喜欢她,这么?多年始终都?是她一厢情愿,就连当初的订婚,也是因为她孟家在军中?的地位,官家为了给贺兰家多一层保障,硬逼着贺兰珩之点头的。
可?只要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提及此事,孟思思就能骗自己说,总有一天,贺兰珩之那颗心,会偏向她的。
毕竟,穆念容已经死了,她之前再同贺兰珩之情投意?合,可?一个死人,孟思思想着,她难道还争不过一个死人吗?
但现如今,穆念容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还以刘大夫的身份在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若是在此期间曾借机对贺兰珩之下手,这也便罢了,可?五年过去了,明明穆念容有机会杀了贺兰珩之,可?她一次都?没对贺兰珩之下手。
甚至于,前段时间,因为听闻贺兰珩之重伤的消息,她还送来了极其珍贵的药材,为了采药,她的腿都?在山上摔断了。
孟思思抱着膝盖,泪珠从她脸上一颗颗地滑落,苦涩道:“漪儿,我好像这辈子都?争不过她了。”
当年穆家没出事前,穆念容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拿得?出手,即便现如今她的容貌经过多年蹉跎,风华不再,可?依旧能瞧出是个美人,五年前,孟思思便比不过她,现如今,她好像依旧无法站在胜利的那方。
“她若是个同她父亲一样的人,我还能有理由去恨她,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我要怎么?去怨恨她啊,”孟思思哭的不能自己,她缓了缓,突然情绪更?加激动地抓住贺兰漪的胳膊,“会不会,会不会当年穆家之事是一桩冤案,她父亲真的是被人陷害顶罪的?”
孟思思深陷局中,无法瞧清此事。
但贺兰漪却看的明白,“你放心,即便当年穆家之事有什么冤屈,她与阿兄之间也再没有可能了。”
地牢里,两个人静默而对。
穆念容坐在?椅子上,手?指攥着衣袖,她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只是,即便她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会儿依旧会觉得难堪。
这五年来?,她呆在?京中,为人治病,探听当年之事,意图为父亲洗刷冤屈,还他清白。
可查来?查去,发现?当初通敌叛国之事的确是她父亲做下的,这件事根本没有可供辩白的余地。
“有人让你杀我?,对吗?”贺兰珩之率先开口问道。
穆念容的模样比起五年前,更沧桑了些,可她当年的音容笑貌,在?贺兰珩之脑海里依旧没有消散。
只是时隔五年,再见到?穆念容时,贺兰珩之原以为自?己会悲痛欲绝,但现?在?的他只是有些许的难过?,剩余的,大约都是冷漠。
毕竟,他和穆念容两人之间横亘着解不开的血海深仇,这辈子,再见也只能是有缘无分,形同陌路了。
穆念容点了点头?,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似的,过?了好久才缓缓道:“可我?不想杀你。”
贺兰珩之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直沉默着。
“我?父亲做了错事,那么多人因他而死,我?和妹妹落的如今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穆念容的声音平静地如同一滩死水,她曾无数次地希望她父亲是被?冤枉的,可查了那么久,所有的证据,所有的事,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说当年做出?通敌叛国之事的人就?是她父亲。
她无力,也无法为他找回什么公道。
“只
是,珩之,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留念乐一条性命,好吗,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你放她一条活路,”穆念容落泪哀求道。
贺兰珩之抿了抿唇,他抬眸看向?穆念容,声音依旧冷硬,“告诉我?,是谁指使得你们做的这些事?”
“江津威,”穆念容喃喃道:“当年他是监斩官,用?了两个死刑犯,替换出?了我?和妹妹,我?留在?京中为他探听消息,念乐则被?他送去江陵元家,隐姓埋名,以待来?日。”
贺兰珩之冷着脸,“他当年是否参与?杀害我?父母一事?”
“我?不知道,但我?之前一直在?为他管理鬼樊楼,两年前,他突然要我?从其中脱身?,我?便把鬼樊楼交给了王家娘子,”穆念容尽可能地交代着自?己知道的事,希望可以借此给穆念乐挣一条活路出?来?。
贺兰珩之的声音愈发阴沉,他微微低着头?,不知该以何?种?状况面对穆念容。
“他要你在?京中探听什么消息?”
穆念容:“太子和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范围,以及你和漪儿的行踪。”
说完这话,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终于,贺兰珩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有别的话要讲吗?”
穆念容从贺兰珩之的声音里听出?了前所未有的疏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该承受的,但依旧忍不住祈求道:“能不能,保下念乐的一条命……”
贺兰珩之转身?,只留给穆念容一个冷漠的背影,“你或是她,若是肯指认江津威,我?可以留你们一具全尸,送回家乡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