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眼前少年不卑不亢的语气惊住了,纷纷朝他看了过去。看穿着同他们一样,是个宫婢。一个宫婢竟然敢向帝王提要求,活腻歪了?他们不敢去瞧萧重的神情,低着头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萧重发现自己还不知心上人叫什么。
“奴婢傅庭州,陛下可唤我……”
“那朕便叫你庭州。庭州放心,朕这就宣太医过来。”
萧重唤的亲切,仿佛两人已相识许久,如今不过旧人重逢。傅斯年笑着应了,颇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傅既是他的姓氏,也是原主母亲的姓氏。傅斯年已准备舍弃林的姓氏,将来位极人臣,光耀门楣,与林家毫无关系。
傅家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傅家女儿能嫁给林耀这个大才子概是因为傅老爷子是林耀的授业恩师。林耀家世清贫,本是读不起书,傅老爷子见他颇有天赋便免了他全部费用将让收录至傅家私塾,倾囊相授。
期间,林耀结识了原主母亲,几年后上门求娶。傅家见他十分诚恳才将女儿嫁给了他。两人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街头巷尾人人倾羡的。
然而这段美好的爱情故事不过是一场利益的权衡。林耀想要的不是一个温婉的妻子,只是傅老爷子手中京城书院的推荐名额。得偿所愿后,对方便显示出了自己的凉薄。发妻尚在月内,他竟领着一个女子和两岁大的私生女林婉儿进了门,并且给了无尽宠爱。
这个时候的傅家即便看清了林耀的真面目也无计可施。好在林耀为了博得好名声,不敢明目张胆的宠妾灭妻,算是给了傅老爷子一个安慰。
一个婚姻观念超前的朝代,女子和离其实算不得新鲜事。林庭州和林知念二人的母亲是个读过书的女子,自然也不会守着所谓的爱情不放,但她更不会因一时之气离开林家,将正妻的位置拱手让人。
只要她在一日,她的儿子、女儿便是嫡子、嫡女,而林耀的真爱只能是一个地位低微的妾室,儿子、女儿在身份上永远低了一头!更重要的是,林耀能将林庭州送进全京城最好的书院,能让林知念在选择夫君时多一分底气。她是傻了才会选择离开。
林母十分清醒,她早已不再想着什么琴瑟和鸣。他林耀算个屁!等她的儿子状元及第了,这种男人跪在她面前她都不稀罕多看一眼。
“小桃,你可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还念着你的小姐,立刻出了这个门,我全当没见过你。”
这一瞬间小桃真有些犹豫了。小姐有时候也是待她不错,会给她一些赏赐。
林母见她眼神飘忽,暗暗嗤笑,面上却是十分温和,缓缓说道,“前些年我养了一只狗,我见它可爱便时不时的拿些点心喂给它。但这小畜生有一日却差点咬到我。我气急了,将小畜生打了一顿。头一日的时候,小畜生见了我就跑。没过两日又粘了过来,冲我摇尾巴,好没出息的东西。不过畜生么,就是记吃不记打。”
“夫人!”小桃抬起头,紧紧咬住牙齿,露出被羞辱的神情。她知道对方是在暗讽她是一只畜生。
林母目光淡淡的瞥她一眼,接着说道,“我打一只畜生,顶天了抽个几下,让它疼一疼记记教训。小桃,你这肩膀看着肿起来了,可曾看过大夫?”
小桃这才明白林母是在说她的待遇连畜生都不如。她摸了摸已经疼到麻木的肩膀,不由得悲从中来。她不是畜生,她不要再当畜生!
“夫人,奴婢想清楚了,以后您才是奴婢的主子。”
“好,眼下便有一件事情要交由你去办。”林母喝了口茶,按照儿子的交代将一个手工精巧的荷包交给了小桃,“他日三皇子来府上时,你找个机会让他看到这个荷包,若是询问起来是谁的,你尽管说是你的。”
小桃拿起那荷包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这好像是三年前小姐丢了的那个。她还记得荷包丢了后小姐非常着急,连夜命人赶制了一个极为相似的出来。只是后来又说做得不像,随手扔到了河里,再也没带过。
“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小桃将荷包攥在手里,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夫人可否明示?”她感觉这个荷包会成为改变她命运的关键。
果然像我儿说得那样贪得无厌。
“告诉你也无妨。”林母一副真将小桃当自己人的模样,“当年三皇子落水正是被这荷包的主人所救,但你家小姐却拿走了人家的荷包,冒领了对方功劳,让三皇子误以为是林婉儿救的人,这才对林婉儿动了心。若是他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并非林婉儿的话……”
林母点到即止。
小桃听得心惊肉跳,将荷包攥得更紧了,然后极为珍惜的放进了怀里。这件秘事她竟未曾听闻。难怪三皇子这样一个俊秀的人物会忍得下小姐的娇蛮和不可理喻。
“不知现在荷包的主人……”小桃试探性的问。
“已经死了,可惜了是个薄命的人。”林母忍不住感慨。她其实也不知道对方去哪儿了,是死是活,甚至有没有这件事都不清楚,反正儿子怎么交代便怎么说。
林母和林知念一样,听劝。儿子(弟弟)说的准没错。
死了可就太好了。小桃嘴角难以控制的上扬,似乎看到了自己穿上绫罗绸缎,家仆万千的场景。
……
“陛下,已至子时了。”守在怡景宫偏房门外的鲁公公欲哭无泪,小声提醒着里面那位,“您明个儿还得上朝呢。”
房内传来脚步声,凭着伺候萧重多年的经验,鲁公公知道这是自家陛下的,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只是嘴角的括弧还未出现,便听到门闩的声音,哐当作响,吓得鲁公公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