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其悦不想说。他手伸出口袋拿出常吃的药,塞了两粒进嘴里。手边没有饮用水,只能强逼着自己咽下去。“药不能多吃,仿信息素类的药物有一定成瘾性。”这些天相处下来,徐频洲一个alpha在许其悦身边竟没嗅到丝毫oga的信息素,虽说许其悦戴了颈环,但不至于一丝气味也漏不出来。“我好了,走吧,跟人家约好早十点见的,快要错过时间了。”许其悦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水珠,重新戴好口罩。他生着一双不谙世事的圆眼,当略微低头,抬眸向前看时,却透出一种别样的锋利。作者有话说:别骂了,别骂了,我自己来——你还有脸回来!根系“我没想到你们会找到这里来。”李若愚抱着被子蜷坐在病床上,觑一眼医生打扮的二人,继续把脸搁在膝头。他虽是男性,但生得柔美,自带一种纤弱的风致,病时比往常更加楚楚动人。“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不能说。”徐频洲与他打过交道,熟稔地贴到近前,厚镜片下的眼睛晶亮。记者回到他熟悉的战场,颓靡感散尽,整个人轮胎似的打足了气。“小鱼,你难道要一直这样心惊胆战地活着吗?稍有风吹草动就躲到医院来?”李若愚做出个歪嘴的表情,“不这样活怎么活?找死吗?”“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而且我手上也有掌握一些东西,咱们可以合计一下。”“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说。”两人高手过招般你来我往,说了十几分钟。任凭徐频洲舌灿莲花,李若愚抱着被子油盐不进,反倒像是找到了乐子,引得徐频洲说更多。“那个,打断一下,我感觉你们两个扯远了。”方才两人进门时都戴着口罩,单看上半张脸,李若愚一眼就认出了许其悦。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从头到脚都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说难听点,就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多少沾点傻气。如今再见,眉宇间竟增添了不少苦楚,这苦楚促使他精明起来。他面有病容,整个人瘦了一圈,想必近期过得大不如意。李若愚抢在许其悦开口前说话:“就是看在吴宁的份儿上,我才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他倒是有些羡慕他被人保护出来的天真。初始,只是要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李若愚打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漂亮确实能受到优待,比如食堂阿姨给他打饭从不抖勺,理发店的小哥剪完发后请他喝酒,随随便便去楼下倒个垃圾,也会被人夸可爱,然后要走联系方式。所以当有娱乐公司仅凭一次面试就签下他这个花瓶,并且开出高价的时候,他觉得合该如此。他值这个价。经纪人领着他搬进公司宿舍,俩卧室的套房,有一个室友,客厅厨房共用。公司财大气粗,刚开始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后来竟高薪养闲,偶尔有课要上,课程排得不满,只训练形体和声乐。大多数时间他都宅在宿舍,仍觉得一墙之隔的室友神出鬼没。有幸见过几次面,对方可能是混血,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白白的,高且瘦,是个眼眶深邃的睫毛精,见了面也不爱搭理人,不是高冷,而是有些阴沉古怪,看人时,瞳仁仿佛自他浓密的睫毛底下细细打量。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晚上有球赛,他早早等在电视机前,睡衣拖鞋,啤酒炸鸡。看到喜欢的球员带球进攻,他捏紧啤酒罐,紧盯着绿茵场上飞滚的足球。进球!他乐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欢呼,赤足着地,啤酒洒了满襟。碎裂声忽起,穿透墙体来到他耳朵里,已变得沉闷。他想到自己住的不是单人宿舍,大晚上的鬼哭狼嚎确实讨人嫌,羞愧使他后背有些冷,脸颊却发烫。他来到那人门前,问他要不要一起看球赛,抬手敲门,门没关严实,因敲击向内滑去。卧室内晦暗无光,但不妨碍他发现有个人趴在地上。他慌忙打开灯,犹豫一秒后,绕过玻璃杯碎片冲上前去,毕竟如果摸到死人的话,还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的。睫毛精身体很凉,配合眼前这张高眉深目的混血脸,看上去如同伏倒的大卫雕像。好像没有呼吸了,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哆嗦着拨打急救电话。打完电话猛一抬头,看见正对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红黑的画,里面一个端坐的戴银镯的女人,面孔笼在黑暗中,视线被色彩引导着聚焦在一双苍白的手上,涂了红指甲,不像活人,像幽怨而死的厉鬼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