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的眼睛从闻人珄脸上移开,又看向宋妄:“宋妄,就算、有镇魂钉,我照样、收拾你。”
宋妄嗤笑:“说大话谁不会?结巴也会。”
闻人珄低沉出声:“晓眠,让他闭嘴。”
“是。”闻人晓眠笑了下。
她嘴里快速低念过什么。
“啊!”宋妄身子猛一抽搐,随后双手按着脑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宋妄啊!”宋三省立马大呼小叫去扶人。
宋妄感觉身体里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乱爬,同时噬咬他的血肉:“蛊毒”
宋妄痛苦地大骂:“你们欺人太甚”
“我刚说什么来着?你耳朵背?”闻人珄瞥他一眼,“谁让你们自己进不去神农。”
闻人珄冷漠地说:“我们欺人太甚?”
闻人珄:“你们伤了我的人,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就该给自己念声佛了。”
闻人晓眠走到宋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妄和宋三省:“我们之前说好的,神农避世独立,在寒鸦川不要提闻人家和赶尸族的恩怨。你们消停些,我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然”
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竟笑出以往大小姐那股桀骜劲儿:“蛊毒你喝了,你心里应当有数。这蛊毒不会要你的命,但你也别想好过。”
闻人晓眠:“你们师徒费这么大力气,绕这样一圈,想必神农是必去不可,神农里,应该有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线索吧?”
宋三省混沌的眼睛盯着闻人晓眠看,一时间被她的笑容晃呆一下,不知回想起了什么。他愣了愣才回神,然后像哄小孩一样拍打宋妄的胳膊,嘴里低低地咿咿呀呀。
宋妄闭上嘴,不吭声了。
闻人珄挑了挑眉,知道天亮前他们应该不会再作妖。
他扭脸和张错说:“天很快就亮了,你要不再休息一会儿”
闻人珄眨了眨眼。
——张错笑了。
笑得和以往那些一闪而过的笑都不一样。笑得很开,很好看。这一瞬间,毫不夸张,美好得可胜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张错那七十年,就没真心笑过吧。
“你笑什么?”闻人珄轻声问。
张错弯着眼睛,虚白一张美人病脸:“先生,你真好。”
“唔”闻人珄缓了口气,“乖,躺回去,天要亮了。”
好险。闻人珄头一遭觉得自己的厚脸皮要发烧
张错这只魂勾子!
闻人珄心想:“阿错是真甜。”
按理说张错都九十多岁了,也算生离死别,饱经沧桑,历尽了人间百态,千般苦楚。怎么还这么甜啊?
齁。
闻人珄又想了想,通了——这份齁儿,是专门给“先生”的。风吹雨打,经年孤苦,不肯消磨半点。
天很快亮了。天边露出干净的鱼肚白,纯粹得不论人间再纷杂,夜晚褪去,不过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