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声玩世不恭的轻佻口哨,逗狗似的,从前方传来。
张三澜一抬眼,看见从树后闪出的胤奚。
“狗日的,找死!”一个挑衅的笑,顷刻让张一当家的理智顿抛九霄云外,怒目挥刀。
胤奚侧身躲过凄厉的刀风,转身向记忆中一个方向跑去。
山风冷,他的眼神更冷,看上去手无寸铁在逃命的人,却是捕猎的眼神。
大局已定。
可咱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怎么能让你跑了?
兜兜转转,青影将人兜到了解剑碑前。胤奚劈手抽出辕台上的旗杆,卷旗为枪,回手横搪紧随而至的张三澜落下的一记纵斩,罡风荡开青发。
张三澜这才发现,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别寨门院。
他古怪地盯着不再跑的胤奚,扫量他单薄的小身板,以及受了伤的右手,狞笑问:“想死在这儿?”
胤奚腰马合一,青衫下鼓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冷静的滔天怒火,被拘压在两簇冶亮的瞳孔中。
“你的嘴太脏,”他说,“我送你下拔舌地狱。”
“不自量力!”
一人同时暴起,刀锋与长枪碰出惊心闷响。
与乙生跑散时,那个实心眼的护卫要将佩剑留给胤奚,可胤奚不用剑。他跟随祖老将军枪也学过,棍也耍得,刀枪剑戟浅尝辄止,一直犹豫自己该精修的兵刃。
直到昨日草丛里,从这个人的嘴里吐出他最仰慕高洁,最不可侵犯的女子姓名的那一刻。
胤奚便知道,他想要的是一把刀。
于是长枪化作刀意,决然无理手的变招让张三澜措手不及。他使出蛮力回刀斩长杆,一分而一的枪杆在胤奚手里活若灵蛇,直捣张三澜两肋。
以轻灵示人的胤奚,膂力极胜。
以硬功出名的张三澜,两肋最软。
“胤——!”
从外县归来又连夜策马上山的玄白,赶到寨门前时,看到的便是在家一向不温不火的青衣郎,夺过紫脸大汉手中环刀,转腕捅进对方嘴里。
又在玄白的惊骇下,他将牙齿崩断的九尺大汉踹倒在地,在张三澜挣扎起身之前,单膝随上压住他胸骨,刀尖抵住张三澜心口。
他依旧那么静,静得每个字音都渗着寒气:
“你也敢冒犯她?也配用和她相同的名讳?”
身后跟着十数骑的玄白吓住了,下意识叫喊:“胤奚,主子她——”
杀红眼的胤奚回首,俊美如仙的脸上煞气横生:“要留活口?”
“不是……”
玄白才说两字,胤奚手起刀落,把张三澜捅了个对穿。
滚热的血喷洒满脸。
“……”话没说完的玄白喃喃,“主子她……亲自来了。”
胤奚瞳孔猛地收缩。
他僵硬转头,玄白身后数骑散开,露出护拥在中间的女郎。
束发披氅的谢澜安身着骑装,一指宽的红色发带勒在她洁白的额头,颜若秋霜。
在胤奚怔然失措的目光里,她一阶阶催马上前,垂眸直视着他。
前一刻杀神附体的男人慌张地松开刀柄,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他徒劳地抹着脸颊,待看清自己满身是血,顿了顿,自弃地转过脸,“女郎别看我,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