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照常在放学路上堵他,但我没想到竟然有人来接他,对方看起来比我们年纪大一些,不管我们有多少人,站在他面前对我们叽叽歪歪说一通,那副高高在上指责我们的样子跟我哥太像了,我听他管那个人叫哥哥,多么讽刺的称呼啊,他的哥哥会保护他,但我的哥哥不会,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令人讨厌,为什么他跟朋友可以这样相处,而我身边有那么多人,却仍然觉得孤单。
说这话的时候白皓轩带着他自己未曾察觉的失落感,是他从一开始就错误理解了朋友的定义,拥有真正的朋友应该是很令人幸福的事。
白皓轩讲述的第五段故事·结婚
被强行送到国外那段时间,我过得十分不顺利,身边的人叽里呱啦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英文不好,勉强能跟别人完成基础沟通。学校教授、同学没有人管我能不能听懂,教授大喊大叫吐沫乱飞,同学们眉来眼去不知道因何总是在窃喜,所有人都是奇葩,我很讨厌这里,但是真正让我无法忍受,决心回国的是一个男孩。
他跟踪了我很久,学校里、陌生街道上,白天、夜里,我不想在这也惹是生非,就没理他,但他变本加厉,我吓坏了,不知道要到哪去,只知道必须逃离他,那天室外温度很低,我又在外面待了好几个小时,等待药效消退的过程很痛苦,我一度认为自己会这样狼狈的死在外面,第二天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我,该是多么滑稽的一面。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就过去了,后来学校一次活动我才知道对方是15岁的高中生,如果那天我没有跑掉,我真不敢想现在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我很生气地去质问他,他却死心不改,还想着要跟我结婚,我想他一定是疯了,我臭骂了他一顿,骂人的词汇总是学得很快,但回去的时候,我脑海中想到结婚,还是出现了在小树林里的那个人。
就算要结婚,我也该跟贺宁结婚,白皓轩再次回忆起那段往事时,心里这样想到,他怎么会想到这种事呢,大概是因为疯魔也能传染。
白皓轩讲述的第六段故事·技术
我知道男人们总是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但我从来不觉得这有多值得骄傲,我甚至厌恶,厌恶自己的能力。国外那个奇怪的男孩告诉我说,他是在一个华人朋友的女朋友那听说到我技术好,才一直执着于这件事,本来觉得可能没机会,但在看到我之后,就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不知道他如何判断的,也不知道这种事是怎么传出去的,但我很讨厌这样的说法。
我好像天生把这个技能点满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可以做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为什么会有这种天赋呢,在小树林那一次,他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露出那样满足的表情,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根本不擅长做这种事,是不是连当时内心那么一点满足都不会有。
白皓轩说完这些,终于抬起头看向潘晓丽,十分委屈的口吻说道,“这样的我是一个怪物吗?”
那一瞬间潘晓丽脑海中忽然涌现贺宁说过的话,他为什么要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总是让人忍不住心软。
“当然不是,这世界有一万个人,就有一万种不同的人,但我们必须承认,有很多人很相似,很多人截然不同,无论你多么特别,你都能找到这个世界与你同频的人,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白皓轩闻言点了点头,又继续瘫在椅子上。“贺宁今天还会来吗?”白皓轩忽然转移了话题,
“不会。”
“那他以后还来吗?”潘晓丽知道他俩关系匪浅,加之涉及个人意愿,不好直接告诉白皓轩,就说,“如果你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他。”
从白皓轩的视角,潘晓丽确实应该鼓励他去接受自己的取向,鼓励他去接触贺宁,可站在贺宁的咨询师角度,她又要鼓励贺宁忘记过去那次经历,开展新的恋情,而且贺宁已经听从了她的建议尝试了新的朋友,现在再让两个人的轨迹纠缠在一起,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潘晓丽看着白皓轩双手插着口袋,神情低落地走出咨询室,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心疼的感觉,明明是他曾经长久做着伤害别人的事情,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也体会了受害者的恐惧和痛苦,希望他能铭记这种感受,不再将伤害带给别人。
自从贺宁答应尝试跟谢桥交往,室友们就没少吐槽他俩,赵元元非说他俩一定早就暗度陈仓了,哭着喊着说自己内心受到了伤害,必须谢桥跟贺宁请客吃饭才能弥补这份创伤。
谢桥想着两个人也该有个仪式正式确定关系,就把饭局答应了下来,约在周五晚上校外的川菜馆,到了周五赵元元连中午饭都放弃了,饿着肚子只等晚上好好吃谢桥一顿,贺宁腹诽,赵元元跟谢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一行人进饭馆时,白皓轩正围着围裙在门口收拾餐桌,余光感觉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条件反射般地说,“欢迎光临。”然后在看到谢桥搂着贺宁肩膀时愣在了原地。
宿舍其他人不知道白皓轩是谁,自然也没注意到三个人的反应,贺宁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白皓轩,他的家境不像是会出来打工的人,说他是这家餐馆的太子爷,出来体验生活还差不多,这么想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跟白皓轩一直在对视,谢桥见贺宁的反应,搂着他肩膀的手便默默放下了。
贺宁的注意力一直在白皓轩身上,他害怕白皓轩对谢桥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些奇怪的事,毕竟白皓轩就是个奇怪的人,不然他们之间也不会发生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