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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第1页）

侍女们鱼贯进入，锦瑟给夫妻二人拿出白日要穿的衣裳，莹月莹星则捧进热水。折柳没来，她又在小厨房煎药。

二人收拾妥当，还未出卧房门，就见桑春进入，笔直跪在了萧玦跟前。

她的神色改变了些，不再悲伤，而是宁静坚定，离萧玦的距离也远了些，嗓音倒是依旧温柔，“王爷，奴婢有一事相求。”

担心她要说的是极为私密的事，为维护她，沈姝温声让其他婢女下去。

刚吩咐完，沈姝忽又想到：她是不是也该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二人？

她才要动，萧玦拉住她。除了曾经故意回避的时刻，萧玦看她的眼神总是专注，声音也低柔，“你就在这。”沈姝便停住了。

“王爷，”桑春也希望沈姝在这里，她先看了萧玦，而后又深深看向沈姝，眼神饱含暗示意味，甚至话语也是对着她说出，“奴婢不想叫桑春了……”

说完这句，她才回头看向萧玦，“奴婢想，唤回自己的原名。”

沈姝原本就觉得桑春这个名字亲切，这会儿被她暗示，忽然间心中一个激灵：桑春，小桑村。从前她就觉得桑春二字亲切，而这个名字，是萧玦取的，在流亡两年回宫后……

上次沈姝便得出结论，萧玦是在流亡许州的时候认识她的。只是那时她的活动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最近是在家中小院，最远则去过县城。

但是现在，桑春的暗示，将地点框死了——萧玦就是在小桑村，认识的她。

可沈姝还是疑惑，那时她不过九岁十岁，懵懂无知，时间又太久远，当真不记得何时见过萧玦这样落魄又漂亮的少年。倒是有个好看的小姐姐，是村头猎户的远房侄女……

性别对不上，萧玦也不可能有个猎户亲戚。

难道是她陪父亲义诊时，哪个避在角落里的病人？

沈姝这边思绪翻涌，萧玦也是。初初他听到桑春的话，不禁皱眉，下意识想呵斥、回避。但他又不想在沈姝面前显得粗暴、不近人情，何况留下沈姝的不正是他吗，现在又躲避什么？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桑春已将话全部说完，再要做什么都来不及了。萧玦的脸色，从阴沉变成自暴自弃与麻木。

罢了，他殚精竭虑遮掩、抗拒了这么久，不还是让她步步深入了？她总会知道的，再狼狈、再屈辱，她总会知道的。

他已对她那般亲密过，再不可能送她走，他也舍不得。而她这样的性子，应当也不会嫌弃、看轻他……万一她真的嫌弃，萧玦忽然也说不好，自己是会顺从地放她走，还是把她关起来。

尽管心头的思绪已跑过千山万水，但萧玦的声音却仍沉着，“本王允你。”

他以自己的私心，唤了桑春九年，这确实有些对不起她。如今她不想继续用这个名，自然也该答应。

得到同意，桑春轻轻一笑，觉得自己的九年，终于结束了，好在结局并不坏。以后她还会是靖王府最忠心的女官，王爷与王妃的亲人。

以及，岑文的夫人。她会试着接纳另一个男子，她有信心，能经营好一个新家。

桑春走后，沈姝疑惑地打量萧玦，想从他身上看出曾经的蛛丝马迹。萧玦在她开口询问前，面无表情却又体贴地压低声音，道，“不要问我，我不会说。”

言罢转身离去。徒留沈姝站在原地苦恼：桑春他们又不能问，而萧玦流亡的两年，细节肯定只有他自己清楚，不问他还能问谁？

桑春脚步轻快，一口气走出了静思阁，来到德馨殿。岑文正在那里监督下人们摆放一盆盆黄的绿的紫的菊花。

其实这件事可交给手下的管事做，但岑文更愿意亲力亲为。他喜欢看花盆摆放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什么一枝独秀啦，什么鹊桥仙啦，全是他浪漫巧思和聪敏才智的证明。

“岑文。”桑春唤了一声，见对方朝自己看过来，便粲然一笑，“从今以后，我唤作幼薇，幼是幼嫩的幼，薇是采薇的薇，别忘了。”

那是她娘亲取的名，希望她如春日田间幼嫩的薇草一般，绵延不绝、生意盎然。

明白她的深意，岑文也笑了起来，朝她道，“我知道了。”

此时皇宫里，萧琰刚刚收到萧玦告假的折子，忍耐许久，终究克制不住，猛然一扬手，将桌案上的杯盏、屏风、笔架，尽数摔在了地上。那一刻的戾气惊煞了满屋的人，吓得他们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萧琰咬牙。昨日受到顾嬷嬷的回绝，不曾想今日又收到这份折子。他恨，恨自己无法征服一个女人，恨事情不受自己控制，也恨萧玦终于同意救治——他不想萧玦好转，一个帮他杀完所有乱臣贼子，而后就能很快去死的皇弟，才是他需要的。

五福跪在地上，心惊胆战地开口，“皇……皇上……”

萧琰急喘几口气，终于恢复了冷静，淡声吩咐，“一时失手，将东西拾起来罢。”

五福和宫人们跪在地上，收拾一地狼藉，摔坏的东西自然要扔掉，还完好无缺的、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放回御桌。

萧琰从那一摞折子里抽出了一份，那是状告宁王——他的五弟，结党营私、蓄养私兵的。

皇帝心想：刚好可以给靖王找个事做，但他一贯是仁慈的形象，因此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他要寻个恰当的时机，找一张可靠的嘴，替他说出来。

萧琰将计划思考完毕，听宫人禀报，“陛下，惠太妃求见。”

已经猜到她是为了什么事，萧琰心中冷笑，面上却极温和，“请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