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越指了指旁边一匹:“这匹紫连钱也不错。”沈宜秋连看都未看一眼,捋了捋玉花骢的脖子:“妾喜欢这匹。”尉迟越在马背上轻拍了一下:“就你了。”说罢转头对内侍道:“将太子妃的马牵回马厩去,好生照料。”沈宜秋傻了眼,睁大眼睛欲言又止。尉迟越一笑,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别急,先把基本功练扎实。”他顿了顿道:“今日孤先教你扎马步。”沈宜秋明白过来,这漂亮的马儿就是个诱饵。尉迟越道:“来,像孤这样□□。”沈宜秋磨蹭了半晌还是立在原地不动。尉迟越诧异道:“怎么了?”沈宜秋涨红了脸:“不雅相……”尉迟越嗤笑了一声:“扎马步有什么不雅相的,雅相得很,特别赏心悦目,不信你回去对着镜子扎扎看。”沈宜秋看了看周围的内侍,尉迟越会意,命他们退到校场外。待内侍门退出门去,尉迟越道:“好了,这下没有旁人在,孤可不嫌你不雅相。”说罢在沈宜秋大腿上拍了一下:“来,分腿。”沈宜秋只得将双腿分开一足宽。尉迟越伸腿将她一条腿勾开:“再分大点。”沈宜秋仍旧不肯就范。尉迟越索性用手将她双腿掰开,摆成适宜的姿态:“你这腿又长又细,得好好扎马步下盘才会稳。”沈宜秋气不打一处来,谁在乎下盘稳不稳!尉迟越又在她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腰板挺直。”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上滑,一边道:“背挺起,双肩打开。不错,就这样,别动,先扎上一个时辰试试。”沈宜秋脸一白,差点没哭出来。尉迟越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孤说笑呢,一个时辰扎下来你这双细腿还不得断了。先扎一刻钟。”又摸摸她的肚子:“气沉丹田,知道丹田在哪儿吗?这里,让气息往下沉……不是让你憋气……”沈宜秋以为一刻钟没什么难度,谁知不过片刻便觉双腿酸软,膝盖打颤,料想一刻钟总该过了大半了,问尉迟越道:“殿下,还有多久啊?”尉迟越道:“早着呢。”沈宜秋又坚持了一会儿,双腿已经没了知觉,试探着问道:“殿下,该到了吧?”太子冷酷道:“还不到半刻钟。”沈宜秋实在支撑不住,腿一软,往后一跌坐在地上。尉迟越扑哧笑出声来。沈宜秋两世为人从没丢过这么大的脸,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尉迟越正了正脸色,上前来拉她:“是孤不好,孤不笑你,快起来,把剩下半刻钟扎完。”沈宜秋一听还要继续,越发不肯抬头,坐在地上不肯一声不吭。尉迟越见她细胳膊细腿,生怕拽得她脱臼,不敢用力,想了想,忽然呵口气往她胳肢窝里挠去。沈宜秋平素最怕痒,突然遇袭,又痒又气,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一边哀求:“殿下别……”尉迟越挠得越发起劲,挠完胳肢窝又挠腰窝,沈宜秋边笑边躲,气得满脸通红,眼角憋出泪来:“尉迟越!”尉迟越一怔,蓦地松开手。沈宜秋脸一白:“妾无状,请殿下恕罪……”话音未落,尉迟越一矮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探病沈宜秋话一出口心里便凉了半截,上辈子最后那几年,她痛定思痛,终于将沈老夫人崇奉的“以夫为天”弃如敝屣,面上谦卑,心里其实并不以为自己低人一等。是以方才气得狠了,一时嘴上没把门,“尉迟越”三个字便脱口而出。沈宜秋知道他一向重规矩,有一回何婉蕙在大庭广众下故作亲昵唤他“阿兄”,他虽未说什么,却面露不豫之色,后来何婉蕙再也没敢当旁人的面叫他阿兄。眼下这校场中虽只有他们两人,但直呼其名甚为不敬,比一声“阿兄”可严重多了。沈宜秋料想着她要吃个挂落,再不济也要看他冷脸,谁知他却一把将她抱起,看眼里的神色,非但没着恼,似乎还有些高兴。沈宜秋只觉莫名其妙,这还是她认识的尉迟越么?尉迟越极少从别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家里人唤他三郎,其他人称他殿下和陛下,沈宜秋最是谨小慎微、规行矩步,平日与他对答总是谦卑恭谨,不敢稍有逾矩,其中的疏离之意不言而喻。尤其是这一世,她的态度就像一块坚硬滑溜的冰,无懈可击,叫人无从下手。方才那一声“尉迟越”,却像石破天惊的一斧子,将冰面劈裂了一条缝,虽然是窄窄的一条缝,但隐约可以窥见一尾小鱼游过,虽是惊鸿一瞥,却着实令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