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朗道:“别问了,赶紧走!”一行人急急向外奔去,但一路上,鲜血不断从杜长史头上涌出,连连滴在地上。杨盈看到了这一切,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她突然停下了。
孙朗不解道:“殿下?”
“我们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城门,在城外和远舟哥哥他们会合,是不是?”
孙朗应道:“是。”
杨盈闭了闭眼,“那我不走了。”
孙朗惊道:“殿下!”
杨盈道:“杜长史的伤拖不了半个时辰,而我们只有一辆马车。现在你马上带他去医馆找个大夫,让他在马车里为杜长史治伤……”
孙朗急道:“不行,要不索性把杜长史留在这里,我们先撤?”
杨盈摇了摇头道:“绝对不可以,他的伤这么重,留他在这就是死。一路以来,杜长史教了我那么多,刚才也是为了保护孤才受的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要是自己跑了丢下他,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孙朗提议道:“殿下也以可以骑马跟我们一起走!”
杨盈道:“不行,太打眼了。外头安国人看到孤、再看到这些血,一定会起疑的。万一起疑的馆吏不止这一个呢?那人一直不回去,肯定会有人担心的,会影响到远舟哥哥的行动,所以我留下,你们走!别担心我出事,我毕竟是礼王,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等你们救了皇兄,再想法子来救我也不迟。”
孙朗道:“不行,这绝对……”
杨盈呵斥道:“孙朗!孤的命令,你竟敢当面违抗!”
孙朗连忙跪下,急道:“宁大人要我务必安全把您送到城外……”
杨盈道:“你忘了,这个使团的任务,是救回皇兄,而孤,是这个使团的首领!孙朗,现在孤命令你,即刻出发,不得多言!”
孙朗颤抖着,虎目含泪。杨盈替他抹去眼泪,道:“孙大哥,以前一直都是你们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为你们做点什么了。快走!”
孙朗和其余六道堂向孙朗重重地磕头,“谨遵殿下令谕!殿下,保重!”众人一抹眼角,抬着杜大人匆匆而出。
夜色笼盖着四夷馆,黑色的天幕上,弯月如钩。
在四夷馆院外,月光无法照见之处,有安国的五六个暗哨正在角落盯着梢,他们的钢刀已经拔出了一半。这时,四夷馆大门打开了,一群人急急而出,抬着杜大人上了马车。在外接应的一位六道堂众问道:“杜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多血!”
孙朗答道:“刚才撞到了头,得赶紧送到医馆去!”
杨盈早已除去了斗篷,立在门口道:“别啰嗦了!务必要把杜大人治好!快!别耽搁了!”
“是!”孙朗一行人急匆匆离去。
杨盈担心地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半晌才转身进入院内,关上了大门。而后,朱衣卫迅速接近大门,暗哨头领沾了地上的血,放到鼻前闻了闻。
在更靠近大门的角落里,一个暗哨见状奔了过来,道:“卑职看得很清楚,那个姓杜的确受了伤。”
暗哨头领道:“血也是热的。”他看了看门的方向,道:“不用管他们,只要看住了礼王这个正主就行。”
众朱衣卫重新回到了各自盯梢的角落。
适才关上大门后的杨盈,并未向院内走去,而是轻轻贴着门缝,她听到了众朱衣卫的所有对话,也看到了他们的离去。她长松了一口气,腿软地走下阶梯,却陡然发现曾经热闹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杨盈环顾四周,情不自禁抱紧了自己。
她走到了院子正中,缓缓跪下,双手合十道:“九天神佛在上,求您保佑远舟哥哥和如意姐平安出城,保佑钱大哥、十三哥、孙朗他们,还有元禄毫发无伤;保佑我皇兄……信女杨盈,愿折寿十年……”突然,他睁开眼睛,眼神异常坚忍,接着道:“不,本王杨盈,诚发此愿!”她重重地磕下头去,再起身时,已是脚步坚定,目光坚毅。
此刻的如意,正被几个朱衣卫抬着,来到了安国宫门处。守卫森严的宫门外,禁军震惊地看着担架上的如意,她混身是血,藏在乱发下的脸色格外苍白,眼睛半闭不闭,尚有一丝呼吸。
披着斗篷的邓恢道:“我有要事,需星夜押解钦犯入宫面圣!”守卫禁军犹豫了一瞬,继而让开,邓恢带着如意等人急步进入到宫门外门。
一行人通过曾关着杨盈的幽暗门洞,走向了宫门内门。
邓恢又向看守内门的内监禀报,内监们最初不敢答应,惹得他大发怒火,而后内监们才不得不放行。
夜幕中的弯月发出柔和的光,洒在湖心的岛上,隐约可见岛的岸边,一行人沿着滑索向对岸滑去,此时,六道堂的人滑走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