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殷和琉璃都侥幸未死。朱殷已然苏醒过来,琉璃却还半昏迷着,满面痛苦的神色。士兵们将她抬上担架时,李同光恰也走到此处,见她还活着,立刻吩咐一旁的吴将军:“一定要治好她。”
吴将军应道:“是。”
李同光又看向四周刚刚被清理出来的蒙面人尸首,问道:“一个活口也没有?”
吴将军点头道:“我们本来围住了几个,结果全都自刎了。”
李同光皱眉,正挥手示意吴将军退下。回头时却望见六道堂众人依旧簇拥在大树下,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样,便又道:“等等,你们有带什么管用的伤药来吗?给他们送点过去。”
吴将军道:“只有金创药。”
李同光不由有些失望。
朱殷已包扎好了伤口,正跟随在李同光身侧,望见他的神色,便有些不解,忙问道:“侯爷为何——”
李同光烦躁地说道:“我是想宁远舟死,但又怕他真有个万一,湖阳郡主会恨我。”
朱殷略一迟疑,从怀中摸出一瓶药奉上去,道:“这是沙西王府给您回礼里头的更始丹,刚才属下和琉璃就是服了这个,才缓过来了些……”
李同光一把抢过来。正要去给如意送去,便听到远处传来欣喜地呼声:“动了,宁头儿的手动了!”
李同光一滞,自嘲道:“算了,不用管了。”
大树下,六道堂众人都惊喜又期待的看着宁远舟。
钱昭双手翻飞,给宁远舟扎着金针。许久之后,宁远舟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他面色苍白,气息虚弱。醒来后模模糊糊地分辨出眼前人是钱昭,便强撑着力气,断断续续叮嘱起来:“我、快不行了,钱……你暂代我的职务。到安国俊州……挂轮回旗,那边分堂,人道的兄弟,会主动来……是章崧的人,把情形告诉他们,听,梧都指令,再,行动。”
钱昭急红了眼:“不许交待后事!我只是暂时调入六道堂,你们六道堂的事,我管不了!”
元禄、孙朗也急了:“宁头儿你别说傻话!千万要挺住!”
宁远舟没有说话,只是努力地找寻找着什么。如意会意,忙道:“别找了,我在这儿!”又赶紧把自己的手腕凑到他唇边,道,“别管其他了,继续喝我的血,里面有万毒解,能解一旬牵机!”
于十三见状,悄然示意众人退开些,给两人多留些独处的空间。
宁远舟推开如意的手,虚弱地摇头道:“我自己的命,我,自己知道。”
如意托住宁远舟的下颌:“我不管,你给我喝,听见了没有?!”
宁远舟颤抖地举起手,按住她的手腕,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似是苦笑了一声,在如意耳边轻声呢喃道:“我后悔了,早知道,有今日,就不该跟你争什么隐居,什么小岛……”
如意只斩钉截铁:“你别死,我不许你死!”
宁远舟颤抖着、艰难地将手伸向怀中,摸出如意送他的那一锦袋松子糖。他费力地将锦袋递给如意,喃喃道:“你给我,买的,我最喜欢的,给你,吃了,就不会难……”话音未落,他的手便软软地垂下,沾了血的锦袋滚落在地。
如意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远舟!”
众人也都撕心裂肺地扑了过来:“宁头儿!”“老宁!”“堂主!”……
李同光正准备上马随军队一道撤离,众人的哭喊声便传入了他耳中。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奔向大树下,挤开众人,将手中药物递给如意,道:“我这有更始丹,沙西部的灵药!”
如意想也没想便接了过来。
钱昭阻拦道:“不行,得验过才行!”
如意却毫不犹豫——鹫儿的眼神她太过熟悉,只消一眼,她便绝对相信他是诚意相助。而且如今情势迫在眉睫,哪又有迟疑的时间?于是,她斩钉截铁:“要是有毒,最多我和他一起死!”言毕,便毫不犹豫给宁远舟喂药。
李同光见他们神态亲密,只觉刺目至极,心口仿佛被人重重一击。他转过身便想大步离去,于十三却拦住他,叹道:“既然没那么硬的心肠,何必总说一些恶毒的话。”
李同光不加理会,大步往安国人方向走去。
于十三扬声提醒道:“好好查查那帮蒙面人的来历,他们绝对不是梧国人!”
李同光一震,随即翻身上马,带着安国将士们绝尘而去。
如意渡完药,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宁远舟,但宁远舟依旧毫无动静。
丁辉急了:“这药到底有没有用?!”
如意道:“闭嘴!”便坐到宁远舟身后,双掌抵住宁远舟的后背,为他运功疗伤。如意今日心力大损,又失血过多,气力不及,嘴角不断地渗出鲜血。钱昭见状忙抵住如意的后心,元禄也抵住了钱昭的后心,一道运功相助。于十三他们也随即反应过来,众人齐心协力,接力为之。宁远舟的头顶上渐渐白雾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