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约道:“别动,我抱你回去。”“不用……”星河还未出声,给灌了一嘴寒风。与此同时庾约一矮身,果然将她抱了入怀。星河来不及如何,只能噤声,感觉身子在他怀中微微摇晃,心里忍不住叹息。庾约走的并不快,半刻钟后,才回到院内。平儿见他们这般回来,有些诧异,忙跟众丫鬟上前伺候。屋内的炭炉暖烘烘地,星河解了披风,卸了风帽,温水洗了手,又去更衣。等收拾妥当出来,晚饭已经备好了。庾约坐在暖炕上,正在试探那酒壶。星河看他淡淡的神情,就也挪步上了暖炕,在他对面坐了:“二爷我来吧。”试了试酒壶已经热了,便用帕子兜着,给他斟了一杯。庾约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天青缎子在灯影下显出几分柔和,庾约眼底有些微暖的笑意,他举起酒杯吃了半口:“你要不要喝?”星河有点意外:“我不能喝。”庾约道:“无妨,反正已经入夜了,又不会再有人叫你去办事儿,喝醉了只管睡就是了。”星河一笑:“还是罢了,喝醉了会头疼,二爷也少喝吧。”庾约没有勉强。星河见他目光打量桌上,便给他夹了一筷子板栗野鸡片,庾约看她一眼,慢慢吃了。星河又夹了点菜心给他清口。庾约吃了会儿,把一杯酒都喝了。星河想给他斟,却又停下。庾约道:“怎么了?”“还是别喝了。”星河担心的是庾约喝醉。庾约却也知道她担心什么:“你这么殷勤,我多喝几杯又如何?”星河笑了笑:“二爷,喝多了伤身。”庾约道:“什么伤不伤的,这才多少,当年我在军中的时候,哪里是用这小酒杯,都是大碗喝的。”星河一愣。庾约望着她的眼睛:“怎么,你不信?哼……”他的眼底浮现淡淡的惆怅,晃着酒杯,喃喃念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这几年星河看书不少,早非当初字也不认得几个的时候了,当即知道这是辛弃疾的《破阵子》。她微微地有些出神,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庾约正盯着自己。被他乌黑的眼珠盯着,星河心里一跳:“我不搅二爷的兴致,那就再喝一杯,不能再多了。”庾约一笑,将杯子递过去,星河斟满,庾约盯着她,突然把一整杯热酒一饮而尽。星河看愣住:“二爷你……”庾约把杯子放下,轻声道:“从那次,你说和离的时候,就对我不理不睬的,今日是怎么了?”星河屏息。庾约的双眼微微眯起,才两杯酒,以他的酒量是绝不会醉的,此刻却无端地有些上头:“嗯?又想跟我说什么?”星河悄悄咽了口唾沫:“二爷,先前我去……看望四姐姐,遇到了陆观主。”庾约仿佛意外:“陆机啊,怎么?”星河道:“陆观主说,二爷最近忙的自顾不暇,他……有些担心。”“陆机,为我担心?”庾约挑了挑眉。星河道:“他的意思是,京城内的局势风云变幻,还有峘州那边情形不知如何,他是怕二爷人在局中,当局者迷,或者会……行差踏错。”庾约深深地看着星河,终于,他自己伸手过来,将那酒壶拿了去。自顾自斟了个满杯,庾约挑唇:“他还说什么了?”星河看着他讳莫如深的脸色:“没……有别的了。所以我……也有些担心二爷。才问一问的。”“你担心我?担心我……当局者迷,行差踏错?”星河道:“二爷……有吗?”“若我说没有呢?”“二爷。”“哈哈,”庾约突然笑了声,举起酒杯向着星河一晃,猛地又一饮而尽:“陆机根本不会跟你说这种话,星河儿,你在诈我是不是。”星河呼吸立止。这几天庾约确实没去找过陆机,星河都知道。但仍是棋差一招。“行差踏错,”庾约琢磨似的重复了一句,问道:“是谁跟你透了什么口风?”星河的心一跳。庾约目光变化,又斟满了一杯,他好整以暇地,不等星河回答:“甘泉?”星河竭力让自己别流露出异样,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愕仍是没逃过庾约的双眼:“呵呵,我就知道,他也是昏了头了,为了那丫头……”“二爷!”星河本来是不想让庾约知道的,没想到仍是低估了他:“甘管事没跟我说什么!你不要误会。”“误会?他当然不敢说别的,不过若他没流露异样,你怎么会这么处心积虑来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