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最近这一段,甘泉却反而不大露面,就算露面,也并不提此事,倒是让星河心里疑惑。庾清梦又问起星河遇袭的事情来,说:“我在这里,世事不知,竟是前两天才无意知晓的,所以派人去府里给你送信……”星河宽慰道:“本就没有大碍,只是一点小小地蹭伤罢了,起初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呢,何况是你。”星河既然打定主意隐瞒,养伤那几天,只说身上不适。庾约替她瞒着,里头又有平儿,所以府里竟密不透风,老太太跟夫人那里都不知道她受伤的事。甚至连遇袭一节,庾约也一手压下,还是后来遮不住了,从外头传回来的风言风语里,老太君等才知道的呢,而那时候星河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正好也不提受伤,只说是小波折,给家丁们拦住了而已。庾清梦道:“我想二叔一定不会放过这行刺的人,尤其是还伤了你……就是不知你竟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二叔得罪的人,所以冲着你跟佑哥儿。”星河也摇头:“别的我不怕,幸亏没伤着玄佑。”两人说的投入,佑儿则早跑到屋里乱转,不多时,出来说道:“四姐姐的拂尘怎么换了?”星河不明所以:“又说什么呢?别又乱翻四姐姐的东西。”她只顾叮嘱佑哥儿,却没注意到旁边的庾清梦脸上突然泛了红。早点娶进门玄佑急忙跑到星河跟前,替自己分辩:“娘亲,佑儿只看看,没有乱动。”星河摸摸他的小脑袋:“你乖。只是……又说什么拂尘?”“四姐姐的拂尘……”玄佑一时不知怎么说,就随手向内指了指。星河抬眸看向庾清梦,才发现清梦的脸色不太对,不由好奇,又有点迟疑。庾清梦对上星河疑惑的眼神,这才抿嘴一笑:“佑哥儿实在聪明的很,年纪小小的,记性这样好,只看了一次就认出我那拂尘不是先前那个了。”星河隐约明白:“是说先前咱们集市上买的那个?”清梦点头,竟缓缓起身,似笑非笑地看了星河一眼,向她招了招手。星河领着佑儿跟着他进内,却见清梦走到靠墙的柜子边上,两架花梨木的壁架,上面珍而重之地搁着一把拂尘。只看了一眼,星河也认出来那不是她先前集市上买了送给清梦的那把,这个不是玉把手。清梦双手探出将玉麈取下,走到星河身旁:“你瞧。”这把拂尘不是新的,看得出用的有些年头了,原本的竹柄,竹骨竟磨的有些晶莹透亮。星河看着有些眼熟:“这个……好似哪里见过。”清梦道:“你当然见过的。”星河见她不说来历,就问:“那先前那个呢?”清梦微笑:“你别以为我是喜新厌旧,把那个丢了……我啊,是以物换物,得了这个,自然把那个……送给人了。”庾清梦跟星河一向无话不谈,但是今日说话,却仿佛语焉不详。星河暗自诧异:“送给谁了?”“你不认得这是谁的,我也难告诉你。”清梦哼了声,却并不是不高兴的意思,反而在笑意里略略地透出几分喜欢。星河正自莫名,冷不防佑儿在旁边说道:“娘亲上次带我去那个大道观……那个……拿的是一样的。”庾清梦忍不住又笑了,轻轻捏捏佑儿的嫩脸蛋:“真是了不得,你这佑儿,这会儿就这么鬼精灵的,长大了还不知怎么了得呢。只怕什么都瞒不过你。”星河给佑儿这粗粗略略的一句话,蓦地醒悟:“这是……陆观主的?!”清梦没有否认,而只是垂眸,缓缓地看了看手中的那柄拂尘:“是啊,这是陆机的。”星河如梦初醒:“可是,既然是陆道长的,怎么竟然在你的手里呢?”清梦把拂尘重新好端端地放了回去,这才拉着星河来到外间:“原本是我前些日子无意中跟他见了一面,我就……用原先的那一把,将他的这个换了过来了。”星河张了张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清梦也知道她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星河是个谨慎的人,不至于就追着她刨根问底。而庾清梦之所以并没有把具体详细告诉星河,却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别的缘故,而只是担心星河听了后会受惊,替自己担心。庾清梦确实遇到过陆机,但她掠过了最关键的一点:她是怎么遇到陆机的。其实,庾清梦是在寻死的时候遇到的。从一开始清梦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所愿必成空,她也没巴望怎样。等嫁给李坚后,本以为此生不过是如世间大多数人一样昏昏度日,没想到平白又生出许多变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