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之,阿瑜轻声说道:“前不久才把他右手上用来固定的长木条拆走了,你别太用力去勒着他的右手,他如今还不适应右手没了长木条。”闻言,成言楞了一瞬,赶忙撤去了勒在舟舟右手上的力,刚一撒手,舟舟就平静了下来,成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可面团子睡觉,总喜欢翻来翻去,他在成言还没留意时,转了转头,身子也想随着头一齐转过去。成言吓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在舟舟差点滚出他怀中时,他猛地环住了面团子。瞧见舟舟转身的那一瞬,阿瑜的心“咯噔”了一下,刚张开臂膀,准备去接着舟舟时,就见舟舟被成言扶稳,好好地塞进了怀中,她面上的着急来不及敛下,正好被成言瞥见了。两人对视一眼,成言直直地看着阿瑜,仿若无人,那深情的样子,任谁瞧了,都觉得脸热。阿瑜视若无睹地转开视线,她的心中有没有泛起波澜,那就不为人所知了,她踩着步子,往前走去,可那略显慌乱的步子,不似平静的心绪,不知从何而来。成言从身后望着她,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庆期,使了使眼色,庆期受命,快步候在瑜姑娘的身侧,引着瑜姑娘往李霁之住的那方府邸去。一对石狮子威猛地立在府宅前,而府宅的大门阖地紧紧的。阿瑜从成言的口中,已然得知,阿霁住在里头,如今她与阿霁的距离就只剩下一处大门了,只要轻轻一扣,里头的人若是听到有人叩门,当是会来开门的。可她心尖处,隐隐情怯,迟迟不敢上前叩门,她静静地站在门前,想透过大门,往里望去。不过少瞬功夫,没等阿瑜相叩,那门就缓缓地开了。阿瑜一动不动地盯着里侧,在瞧见来人不是阿霁后,眸中闪过失望,只听来人恭敬地执有一礼,唤了一声:“瑜姑娘。”庆期瞧着庆林慢条斯理,一板一眼的模样,暗暗斜目,如是问道:“庆林,小公子人呢?”“自从小公子知道瑜姑娘快回来了,他就日日蹲在府门前,说是要等阿姐,可等了好些日子,都没能瞧见姑娘归府,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了,今日林卲抓着他去院子里练武了。”庆林回道。以往,成言都是把庆林指派到外头,而今,京都乱了,二皇子一派的人,需得好生防着,成言知道李霁之对阿瑜何其重要,指了好些人手,把此处宅院保护好,尤其是里头住着的人。闻言,阿瑜踏入府门,刚往里头瞧了几眼,就发觉宅院中的拐道,廊道和石阶,对她而言,都无比的熟悉,这里头的摆设及布景,像极了澧州的端王府。见之,她眼角发红,金銮殿上的那位,以莫须有的罪名,降罪于端王府,让父王血洒刀下,端王府哀声一片,那日的祸乱,自她记起后,便怎么也忘不了。可端王府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宅院,她在那儿降生,在那儿长大,她是想那儿的,她做梦都想回到端王府,回到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中去。或许父王的亡魂还在端王府,苦苦地等着她和阿霁,不肖女李蕴之迟早有一日,会带着其弟李霁之,仰不愧天以其明鉴,回到澧州,回到那儿。阿瑜一步一步地往里头走,待走到院子不远处的廊道时,见院子中央有个少年的身影,她步子稍顿,就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个少年。瞧见那少年在林卲的指点下,拿着长剑,依样耍出招式,阿瑜不忍打搅,也不敢扰乱此刻的宁静,她纹丝不动地站着,一双眸子宛若水波。待那少年转身执剑一甩,目光所及,似是瞥见了阿瑜,他就此收剑,呼哧呼哧地往阿瑜那儿跑去,那少年的面容刚毅,模样俊俏,可眉间却紧紧皱着。他脚下飞快,而嘴里边唤着:“阿姐——”在这一刻,阿瑜骤然瞧见少年眉间的竖痕,似是松了些,也淡了些。垂眼静默少年扑入阿瑜的怀中,如刚出壳的雏鹰,把头埋在年长鹰隼的肩头,眷恋着鹰隼身上留着的暖意。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霁之一时间难以自控,他与阿姐分离了四年,原本以为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而今能够重逢,却见泪流满面,沾湿衣肩处。端王府发生祸端时,霁之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少年,而今,虽然他长大了些,身量长了,见识也长了。但他始终还是那个自小跟在阿瑜身后的小小少年。“阿姐,阿霁好想你,阿霁也好想父王。”十五岁的少年拔高了长,曾经还只在她的肩膀处,四年不见,如今已比她高了一个头,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他强压着脑袋,埋在阿瑜的肩头,闷声闷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