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个丫鬟的视线甚是灼人,阿瑜往那处瞧去,只见前世与她交好的凌音端着食案俏生生的站在那,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眸中充满了不善,似是羡慕,又似是嫉妒。那其中饱含之意,让阿瑜甚是不解。两人直直的对视一番后,阿瑜察觉到一股恶意向她袭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绫音,绫音虽是府上的丫鬟,可胜在容貌娇俏,身着一袭水红袄儿,青缎夹衣,下裙是水波绣纹的缎料,前世熟知她的阿瑜,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身皆是她最喜的装扮。而凌音这会不是该伺候在国公夫人的身侧吗?怎么会同厨房的这行人混迹在一块,还穿的如此的艳丽。成言遂着阿瑜的目光,看向绫音,便见这一丫鬟穿的这一身,未免太花枝招展,根本就不是个丫鬟该有的样子,若是旁人不知道的话,怕别以为她是府上哪个不受宠的主子。如此一来,成言已是面露不喜,一言说道:“你是厨房的丫鬟?”凌音在世子看向她的那一刻,身子便猛然一震,还没来得及欣汴,便听得世子开口说道:“还未及佳节,便披红挂绿,主子穿的都不及你招摇,这府上的奴仆可是越发的不讲规矩了。”阿瑜从成言开口问话之时,便觉得凌香怕是要被问责了,前世有一回,凌香来院中找她,那时绫音身上的一件袄子还不及如今艳丽,而后不巧的是,碰见从外而归的成言,瞧见凌香后,直言便问“你是哪个院里的丫鬟”。那时,阿瑜听后,下意识便以为,成言看上了凌香的好颜色,想询问清楚,而后收入房中。当时,她感觉眼前骤然变得昏暗,以至于要快让她踹不过气来,可她还是不得不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绪,随之唇边勾起了一丝讽刺的弧度。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挡在凌音面前时,听得成言瞬即便把绫音给斥责了一顿,无非就是顾影弄姿,妄图以下犯上,勾引主子。这一番恶言从成言口中说出后,阿瑜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当时的她,思绪纷乱,可也真没把成言羞辱绫音的话当真,绫音是周嬷嬷的侄女,虽在府上是丫鬟,可因之周嬷嬷深得国公夫人的信任,便把绫音也一同放在夫人身侧,伺候着夫人。有着周嬷嬷替她在府上撑腰,她只要没在府上犯下什么大错,便过得极好,绫音正处于妙龄,看重自身的容貌,花心思装扮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前世阿瑜被国公夫人赐予成言,当了他的通房后,若不是有嬿婉小姐寻她玩乐,再加上绫音常来她院中,找她闲谈,她也不能在那偏静的小院中,硬生生的扛了那么久。故而前世的她,对于绫音的秉性,还是信得过,等及成言要处置绫音时,她从旁侧上前,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后,向成言求着情。在成言看来,这种心思不正且不讲规矩的丫鬟,就该予之重罚,在府上以儆效尤,让其他丫鬟不敢再犯,可耐不住阿瑜的苦苦相求,看不得她垂眸落泪的模样,成言便对其从宽发落了。阿瑜想着前世的种种,便觉得她当下疑虑的地方,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前世的她,身处局中,才看不透,也摸不透。“奴婢是夫人院里的丫鬟。”在阿瑜还在想着事情之时,绫音动了动唇,她听完世子的那番话后,便趑趄极了,终是嗫嚅道。“既是母亲院中的丫鬟,怎么又会在此处,还行着厨房丫鬟的活计。”成言看了看绫音手上托着的食案,问道。闻言,绫音心头一慌,不知道该如何回禀,总不能说,她是因想见见是哪一女子蛊惑了世子,才误打误撞顶了另一个丫鬟的活计,这话她万万是不能说出口的。如今阿瑜看着成言面上的不虞,也看出了绫音脸上的为难,当下就算已然知道绫音前世是为何与她交好,可顾及着前世的交情,她有所不忍,便出言说道:“不过是女为悦己者容,何需这般多言。”成言听着阿瑜开口同他言语,也不是适才那冷冰冰的模样,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摆了摆手,让在房中的这些丫鬟,全都下去。绫音告退之时,瞧着世子对那女子看重的模样,心中便生出妒恨,她不觉得方才是阿瑜替她解了围,世子能就此饶过了她,仅是世子汤去三面罢了。待房中只剩下阿瑜和成言后,成言暂且松开了阿瑜,随即从桌上端起那汤盅,稳稳地放在阿瑜的面前,说道:“把这盅汤喝了。”可阿瑜方才已经从碗中用了不少冷食,腹中已有饱觉,也不想再去喝成言吩咐厨房端来的这盅汤,便没有理会成言。成言见之,便觉得一阵挫败感袭来,他活了近二十载,还没有什么事情,困囿于他,而自从识得阿瑜,他便在这人儿身上几近吃瘪,更甚于束手无策,计无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