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凉风习习,四下静寂,连频频闪响的雷声都为这句话腾出了时间。徐艺秋喃喃复述:“……万古不变。”“对啊,万古不变,一直都这么好。”他低声,故意轻松笑。徐艺秋扬了扬唇角,但唇角仿佛被头顶重重乌云压着,最后只扯出个凄然的笑,轻声说:“你会如愿的。”随着笑而起的,是窜鼻的酸和渐红的眼珠。周秋白脑中轰一声,怔在原地,手指捏紧礼物盒上的绳子,低头看着她。徐艺秋吸口气,把那一瞬间上涌的难受憋回去,勾走他手里的纸袋,“我再透会儿气,你先进去吧。”“一块进去吧,一会儿还有阵雨。”就像附和他说的,天上又是一道闪电破开乌云,他们身上有白光闪过,雷声刺耳。她指指立在墙根的伞,“没事,我带的有伞,你先进去吧,指不定有谁找呢。”她转身指伞后,别开的脸一直没再转回来面对他。也是因为侧脸对他,再有亮目闪电劈下的时候,周秋白看清她顺着眼角滑下的水珠。那一刹,心脏震颤,有种攥紧的疼。但或许是负心汉做的次数多了,他稍稍犹豫过后,缓一点头,给她腾出独处空间,“好,我先进去,要是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徐艺秋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周秋白走了。她眼一眨,眼眶兜不住的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淌。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最高兴的一件事,竟成了最原始的错误。一跃登顶,再无顶可登。就止步于此了。天上又一道雷打下,阵雨瓢泼而至,街上本就没什么人,这下更是干净得彻底。身上薄薄的衣料淋得湿透,徐艺秋退到玻璃墙根站着。脑中不断回想刚才他们说过的话。……原来在感情里,出现的顺序真的很重要。楼房的屋檐很短,头顶雨滴汇成水线往下落,小风一吹,就往她脸上身上浇。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冷得直打哆嗦,旁边突然有个人撑着伞过来,挡住上方飞下的雨水。她抬头看,“你怎么来了?”郭荣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和湿漉漉的脸,一愣,“我……我见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也没回来,发消息也不回,又下雨了,有点担心,下来看看,顺便送生日礼物。”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示意。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的突然到来,像是一个缺口,徐艺秋闷在胸中的情绪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她抿唇笑,从包里掏出那封写了一晚上加大半天才写出的情书,拆开,展平信纸,举起来让他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汉字。郭荣惊讶,但也不算太意外,“别人给你的?”“不。”徐艺秋缓缓摇头,笑着说,“我写给别人的。”当头一闷棍,郭荣懵逼又震惊,“你……”“但是。”徐艺秋打断他,自顾自说,但声音哽咽了下,泪珠子一瞬溢满眼眶,不要钱地往外掉。深吸口气,歪着头,强颜欢笑:“我连掏出来让他看的机会都没有。”她五指收拢,攥紧黄色信纸,指关节青白,但始终压制不住钻心的疼,轻声委屈道:“……明明不相干的人写的,他还会认真读一遍。”“可我的,没有。”徐艺秋通红的眼眸弯弯,像雨打玫瑰,凄落动人。郭荣着急,“你、你别哭啊,我看,我看。”他推了下眼镜,伸手去拿,想认真看。然她没给这个机会,手往伞外一挪,屋檐下的雨水瞬间淋上去。信纸很厚,水第一时间没有浸透,她就重新展平,走到雨里,纸丢地上,让暴雨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上面。郭荣脚步跟着一动,想为她撑伞,但看清她的动作,又停下。原本就是水笔写的,纸还没淋烂,墨水先晕开了,顺着水流的方向,漾开了黑乎乎的墨水。徐艺秋抱膝蹲下-身,静静看着雨水一滴一滴冲刷掉她一笔一划表露的心迹。浇在纸上的大雨能冲刷掉墨水,浇在身上的大雨却冲刷不了她心里的疼。等彻底看不清上面的字,纸也泡得软烂,她三两下撕得稀碎,径直扔垃圾桶里。见她要做的都做完了,郭荣赶紧把伞撑过去。徐艺秋通红可怜的眼睛望着他,食指放唇中,分享秘密的声音:“你知,我知,别让第三人知道。”“这个秘密你肯定能保存好。”她对他充满信任。郭荣思绪完全被她牵引,不由自主点头。徐艺秋满足地笑了,抹干净脸上的水,去墙根拿伞,“我先回家了,你上去吧。”“可……”郭荣紧跟一步,不放心地看看她水润通红的眼,和淋得湿透的身体,脸红了红,不自在地错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