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那样肯定她真切地说了一句,曾经。许奈奈巧妙地抢占先机:“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高三分班考之后我没考好,去天台结果走到了最边角,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可能就掉下去了发现你也喜欢五月天我还很惊讶,再加上你长得那么好看,喜欢你也不过分吧?”许奈奈深吸一口气:“其实也不仅是我,那时候应该没有人不喜欢你哦对,还有明炽——毕竟你们一个学神,一个校草,这种配置最吸引青春期的小姑娘们了。”她是如此轻描淡写地与他说着这些。林汀云瞳仁颤动:“那现在呢?”“现在?”许奈奈靠上礁石,仍由大风刮散她的长发。“其实年少的喜欢大都很浅薄,进了大学和社会体验过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后,应该没多少人还会记得有那样一段经历。”她仰头看他,眉眼蕴着松快的笑,“算起来我们已经高考毕业十年了吧——其实还能见到你我挺意外的,那天都差点没认出来。”原来如此。难怪那天重逢他在她眼里看见了讶异。难怪她一次又一次理智地拒绝与他的合作。难怪“要上去坐坐吗?”许奈奈扶着一块巨大的礁石,欲往上爬。林汀云下意识帮她护住被海风吹起的长裙摆。见她坐稳,他单手支撑,长腿翻越到她身边。“谢谢你今晚带我来看蓝眼泪。”月光飘渺的淡光笼罩着女人姣好的容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海水漂浮的荧光蓝。林汀云所有言语堵在喉中,嗓音发涩:“举手之劳,你喜欢就好。”他的举手之劳于她而言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许奈奈忽然很讨厌自己这么清醒。她双手环膝:“还没问你毕业后去哪读书了呢。”林汀云:“斯坦福。”她问:“读商科吗?”林汀云敛目,遮盖翻涌的复杂情绪:“嗯。”“国外的生活习惯是不是和国内很不一样?”“都是一日三餐。”“那岂不是顿顿都要吃汉堡,啊,没有辣椒我会疯掉的。”“也有中餐厅。”“那哪里有国内的正宗。”许奈奈躺着小臂,脸颊挤出一坨软肉,她正望着他:“是不是?”林汀云侧眸:“是。”
顿了顿,他补充:“我也挺喜欢吃辣。”“真的吗?”许奈奈茫然地眨眨眼,“我还以为”林汀云低笑:“我的祖籍也在临江省。”浪花席卷,海风呼啸,绚烂壮观的荧光蓝一浪紧接着一浪地拍打着他们身下的礁石。不知道话题从何时开始转变,他们仿佛真正的老朋友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彼此过往的岁月。“那你呢?”林汀云长腿一曲一直,手肘搭着膝盖,海风吹动他额前碎发,“清华本硕博八年的天才可不多见,怎么不留在清华?”他的外套对她来说很是宽大,她小小地缩成一团,除了露出的水蓝色裙摆,几乎看不见四肢。“我也挺好的,反正做科研不就那样,总会遇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问题,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我太固执可能在这个领域算死不悔改?”许奈奈说着说着竟然逗笑了自己。林汀云凝望她,黑眸认真:“奈奈,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评判对错。”许奈奈怔忪片刻,她眼睫扑簌:“你说得对。”她缓缓抬头,与他对视,微笑:“那我们就做我们认为对的事情。”我们就做我们认为对的事情。女人绝美的瞳孔被染成琉璃色的光晕,林汀云垂眸,喉结晦涩滚动:“奈奈,我可以抱你一下吗?”许奈奈一愣,拢在外套里的手掌倏然收紧。她强迫自己移开眼:“看,太阳出来了。”荧光蓝的海面被璀璨粼粼的晨光代替。天空泛起鱼肚白,海面浩荡无边,巨大的金日磅礴地从遥远的海岸线乍破天光。一缕金黄光束在空气浮动到丁达尔效应适配的粒子直径时穿越绵延的云层。“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儿坐了一整晚——”男人滚烫而克制的气息兜头将她笼罩,许奈奈被迫仰头,猛地瞪大双眼。林汀云隔着自己的外套将她完全抱在怀中,他这才惊觉她究竟有多么瘦弱。海风攒动,成群的海鸥从天边结伴飞来,不远处渔民搭上渔船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撒下渔网,海天交界处,偶尔有几只海鱼跃出水面。噗通噗通。她分不清是鱼落入水,还是心坠入底。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那句未曾说出的话默契的再也没有提及。许奈奈眼眶酸涩得厉害,努力睁大眼蒸干雾气。曾经,她因他的光芒追随了许多年,而现在却也因他的光芒退缩。成年人的世界终究要比少年时复杂,她可以和万施月与程可柠轮流请客买单,可生活不一样,她讨厌亏欠,更害怕巨大差距带来的窒息和压抑。地面的叶子永远无法和天上云并肩,哪怕它生在万里高空短暂相遇,这短暂的接触也脆弱到连阵风刮过就会散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