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人,想活,谢冷玉便也可能地不让他们死。
终归不是神明,与天相争,焉能祈愿保全自身?
谢冷玉意识到了自己作为凡人身躯的局限。
论资质,她不如师妹。
论心性,她也远不如一些小辈。
能做到的,实在太少,且微弱到有些渺小。
棋局破解后,星象终于不再被强行凝滞在天空上,繁星闪烁,月光如华。
漫长的黑夜已经走到尾声,远方的天霭掀翻起一抹鱼肚白色。
“为什么?”
谢冷玉被蓦然的问话拉回现实。
她看向对面的青年,没有回话,笑容依然如沐春风,只是举起了双手,挽起袖子,混沌的分支将她的小臂以下缠绕得密不透风。
已经蔓延到小臂了,再之后就是胸膛。
谢冷玉很快就会和先前死掉的人族一样,被混沌淹没口鼻,湮灭于虚无。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微笑。
“我不能动,你们走吧。我看着你们走。”语气寻常的,就像凡间的长姐叮嘱外出玩耍的孩子们。
岑旧默然。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一遍:“为什么?”
为什么不和他们早点说明白?
为什么不求救?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如此心甘情愿?
谢冷玉温声道:“没有为什么。”
在她的世界,没有问题,只有答案与行动。
一旦做了决定,谢冷玉不会再去动摇任何有关的心神。
她不能预判到岑旧和傅煊凪的到来,因此以身探测错误点位,是谢冷玉当时唯一能够想到的,最冒险也最保守的做法。
等到他们来,情况又已经太迟了。
谢冷玉的温柔,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漠然。
对她来说,已经无解的问题便不能称之为问题,问题总有方法,没有方法的死局不如安然受之。
顾羽在原地愣了许久,甚至还没有从方才的喜悦中缓过神来,于是心脏一半狂喜一半酸楚,连带着整个人都好像撕扯出了两个存在。
他终于明白,最开始心头的有关谢师叔的不安的预感是从何而来。
顾羽是这些人中最先从岑旧与谢冷玉语焉不详的交锋里反应过来的。
他红了眼圈:“谢师叔,你……”
可是剩下的话说不出来,该说什么呢,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是真正的帮凶。
但凡有人多留心一些谢冷玉的异样,都可以勘破拙劣的障眼法,可没有一个人这样想过。
他们太过信任谢冷玉了。
谢冷玉在他们的心目中,不知何时被过度神化了,可谢师叔其实也是个凡人。
凡人不能算无遗策,除非与无情大道融为一体。
为什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些呢?